白修竹的确是疲惫至极,昨夜到今夜,他片刻都没有休息,也没怎么吃东西。
对于战阵,白修竹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这种自幼在军中培养出的嗅觉如直觉一般,嗅觉,嗅出了徐夙的阴谋,战阵上的阴谋,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小心对待一定会犯下大错,酿下大祸。
“阳谋。”
白修竹摘下了头盔,没有马上离去:“若是明日也如昨夜、今夜这般,徐夙将军器推到城外,我南军还是要毁,即便知道这徐夙有意为之,亦是无可奈何。”
“是啊,阳谋,不毁了那些攻城军器又能如何,总不能眼看着被推到城下。”
康骁叹了口气。
当初,怎么就让这个祸害跑出关了呢,谁又能想到,前朝文不成武不就至多算是个颇有城府的野心家晋王,竟然生下了徐夙这么个枭雄。
算上前朝时期就在布局,到如今也就二十年出头的功夫,十几岁就去了关外,去了山林之中,再次出现竟是带着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叫南军诸将心头如被压了一座大山一样喘不过气来。
白修竹带着亲随离开了,老帅需要歇息,需要思考,当歇息够了,思考出了头绪,继续镇守着南关,以苍老的身躯站在枪头,镇守着南关,为大康朝把守国门。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转眼间便是四日,六天,整整六天的夜晚,夜晚的凌晨,敌军都会推出大量的军器,甚至已经不需要派出那些悍不畏死的野人靠近城墙,只是将军器推到靠近城墙的位置,令边军出关将其毁掉。
六日了,整整六日,越州弓马营光是毁掉的军器就高达三十余架。
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心的起来。
三十余架攻城军器,足以对南军造成极大的威胁,极大极大的威胁,不说破城,至少会让南军损失惨重,极为惨重的惨重。
可徐夙就这么放弃了,能够如此轻易的放弃,只代表一件事,那就是徐夙的底牌,比这足以让南军损失惨重的三十架军器更加骇人!
第七日午时,齐烨带着小伙伴和司卫赶到了越州,来到城墙上找到了白修竹。
从刚一进城,齐烨就感受到了一种令人不安与紧张的氛围。
这种气氛他了解,因为在南野也感受到了,无时无刻不感受着。
靠近到了白修竹旁边,齐烨突然发现这位老帅似乎更加苍老了。
是啊,白修竹如何能不苍老。
每当入夜时,每当即将凌晨时,军器就会被推出敌军前军大阵。
谷爱凌看长津湖,进退两难,白修竹下令军伍出关毁也不是,不毁也不是。
毁了吧,知道徐夙在搞阴谋诡计。
不毁吧,总不能让大量的军器靠近城墙。
一时之间,齐烨突然有些心疼白修竹了,这位老帅,毕竟将大半辈子奉献给了军伍,奉献给了边关。
“白帅。”齐烨轻轻唤了一声:“学生…”
白修竹扭过头,满面戏谑:“听闻之前被擒下的木鹿首领跑了,在你齐大世子的眼皮子地下跑掉了?”
齐烨张了张嘴,马勒戈壁,老爬灰!
“哈哈哈哈哈。”
这几日一直眉头不展的白修竹,现在一看齐烨,不知为何,倍儿精神。
“还好本帅未为你报功,啧啧啧,若是报了功,擒了贼首,又被贼首跑了,你这世子怕是要沦为天下笑…”
话未说完,白修竹神情猛的一凛。
所有人都看向了远处的敌军前军大阵。
大量的异族散开了,近乎散到了两侧山林边缘。
紧接着,便是某种嘶吼,极为沉闷的嘶吼,一声接着一声,响彻天地。
一个个如同山一样的庞然大物,不,是一头头。
一头头浑身挂着铁片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视线的尽头。
齐烨顿感天旋地转,困惑依旧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你们之前用来毁…毁攻城军器的火油,还有没有了?”
没有人回答齐烨,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