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伍,才是南关,才是南关的整体!
战象出现时,军伍是出现了大面积的恐慌。
战象撞破了城墙时,军伍的确慌乱无措。
可经过最初的恐慌,可看到了第一头战象倒下时,可城门没有再合上时,南军,依旧是南军,破釜沉舟的南军!
齐烨的长刀没有沾染任何血迹,身体颤抖着,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南军,冲出去了!
结成战阵,仿佛一把把破开海浪的利剑,仿佛一根根刺破黑暗的长枪,仿佛一柄柄劈开血雾的斩马大刀,冲出去了,穿插了敌阵,切割了敌阵,最为勇猛的勇字营,竟杀出了至少半里的距离,倒下,补上,冲锋,砍杀,周而复始,不知疲惫。
可来了一头战象,发狂一样的战象奔跑过来。
战象,撞飞了无数异族,也踩碎了无数异族。
勇字营,应该散开的,应该快些散开的。
可勇字营的军伍们没有散开,傻的可笑,依旧是战阵,依旧用大盾顶在前方,螳臂当车,不过如此。
距离如此之远,齐烨感觉自己能够清晰的听到一声声骨裂,一声声支离破碎,一声声惨叫。
破空之声从耳边传来,那一头战象的身形猛地一顿,巨大的响鼻上插着一支锐箭。
锐箭透过了包裹响鼻的甲片,带出了一道鲜血。
齐烨扭过头,满面惊容。
那是老帅,老帅白修竹。
半人多高的大弓几乎被拉成了满月,老帅手背上布满了青筋,随着一声“呵”,又是一支锐箭射到了象鼻之上。
一直护在齐烨身边的龚信,频频侧目,着实没想到如此高龄的高帅竟善射,竟能拉开这种大弓,竟有如此准头。
身穿甲胄的太子早已血染满身,扔掉了断裂的长刀,大声骂着。
太子要宰了董孝通,因为长刀断掉了,可他却忘记了就这么放个屁的功夫,他砍死了十四名敌人。
太子要宰了所有三道的军器监监正以及少监,因为他的左肩渗着鲜血,可他忘记了身上的甲胄是被两支流矢近乎射到了一个位置上。
太子要宰了徐夙,因为太多太多的南军死在了城墙上,城墙下,可他忘记了,徐夙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望不到头的敌军,试图冲进城墙内的敌军。
“公输车,孤的公输车何在!”
杀红了眼的太子大吼着,明明注意到了公输车压在城墙废墟下,却依旧的喊着,怒着。
每个人的红了眼,因为太多太多的死亡。
每个人都希望砍人,或是被砍,因为太多太多的袍泽躺在了脚下。
弓马营出关了、弓骑营也出关了、勇字营出关了,连果毅营都出关了。
弓卒换上了长刀,将位置留给辅兵与青壮。
盾卒跳下了废墟,与袍泽肩并着肩向外冲撞着。
长刀劈砍在了血肉上,卡在了骨头上。
长矛透过了盾牌的缝隙,刺进了军伍的躯体内。
鲜血眼红,又不如南军的双目。
所有人都在取悦着,取悦着半空中那看不见的死神。
所有人都化为死神之镰的一部分,收割着生命,当他们力竭时,便会奉上自己的生命,为这场死亡之舞献上最后一曲。
当这场并不漫长的战争结束时,唯一能够笑到最后的,或许只有收割生命的死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