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这样让天下人敬佩的人,改朝换代后,康老六岂会不继续任用,岂会不继续重用。
“熊爱卿。”
老六望着面无表情坐在绣墩上的熊思贤:“开朝至今,事关天下,事关天下万民之政令,朕从不敢独断专断。”
熊思贤手捧茶杯,微微点头:“择其善者而从之,择其不善者而改之,陛下此为英明之举。”
“算不得英明,何来的英明。”老六苦笑了一声:“朕是马上将军出身,精武粗文,军中糙汉子出身罢了。”
也就是和熊思贤吧,换了别人,老六岂会如此自嘲。
“陛下自谦了,据老臣所知,当年陛下也曾参加过科举欲考入京中为官,只是因为各道舞弊一事陛下才落了榜回了营中。”
“哈哈哈哈哈。”
提起这事,老六满面得意:“考进京中,哪有打进京中来的容易,不让老子…不叫朕考进京中为官,朕就率兵…”
一旁的文德连忙干咳了几声,天子反应过来了,老脸一红。
熊思贤哑然失笑:“陛下真性情。”
“熊爱卿见笑了。”
老六干笑一声:“今日召熊爱卿入宫,是有一事相托,托爱卿,也是托门下省。”
“若老臣猜的不错,是因尚书省之事。”
“不错。”
老六面色一正:“看来爱卿也听闻了坊间与士林传闻。”
“是如此,如今京中这读书人都说幽王府世子筹粮一事是靠着刀兵之威,南地世家唯恐有杀身之祸这才鼎力筹备粮草送往南关。”
老六微微眯起了眼睛:“熊爱卿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空穴来风必有因,陛下知,老臣也知,皆知这南地所谓世家是何秉性,若不是刀子架在了脖子上,岂会甘愿将粮草送入南关。”
老六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了:“此事尚无定论。”
“除了世子殿下持刀而胁,老臣想不到还有何种因由令那些世家甘愿筹备粮草。”
“这么说…”老六眯起了眼睛:“若当真是如此,连熊爱卿也觉着尚书省非是无端生事?”
老六知道熊思贤不是傻子,懒得拐弯抹角,中书省怎么可能不知道尚书省要刁难齐烨。
现在他就想知道门下省的态度,只要门下省不吭声,老六就准备把尚书省往死里整。
三省之中,老六唯一比较忌讳的就是熊思贤,季伯昌在士林中,永远是正确的,那么在朝廷中,熊思贤在其他官员眼中也是如此,永远是正确的。
熊思贤笑着问道:“老臣觉着是对是错,重要吗?”
老六眉头越皱越深:“为何不重要。”
文德无声叹了口气,看来熊思贤是想要置身事外了,既是要置身事外,老六“拜托”的事,肯定也会婉拒。
“老臣以为,不重要。”
熊思贤将茶杯放在了一旁,笑着说道:“老臣只知,这南关守的险,险到了极致,若无幽王府世子招揽了异族部落,南关,破,若无幽王府世子打造了军器,南关,破,若无幽王府世子死守南野,南关破,若无…”
熊思贤收起了笑容,正色道:“若无幽王府世子将刀架在了那些世家的脖子上,便无粮草送至南军,无粮草,南关,破,必被破,南关破,南地陷入战火,我大康,岌岌可危,因此,老臣觉着幽王府世子如何筹的粮草,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南关守住了,因幽王府世子,守住了。”
老六神情一震:“爱卿所言极是!”
熊思贤呷了口茶,到了他这个地位,很多事看重的是结果,衡量的是利弊,别说齐烨拿刀架世家脖子上,只要能守住关墙,只要不叫南地生灵涂炭,就是带着兵去百姓家里抢粮都没问题,关墙守住了,朝廷再弥补百姓就好了,总比关墙被破了南地陷入战火百姓死在异族屠刀下要强。
一路哭不如一家哭,两害取其轻,这就是中书省的作用,一切,以国朝安定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