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终究还是允了一群以董摹为首的南地佬入宫上朝。
拦不住,不允不行,事情闹的太大,越拖越对宫中影响的恶劣,与其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大不了先将齐烨召回京中再说。
第二日早朝,几乎能上朝的全上朝了,没资格入殿上朝的,那些待朝品级低的官员,都得求着上官将他们带入大殿之中。
谁都知道,今日,将要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决定那位无论是在京中还是离开京中的幽王府世子,那位无论在哪里都三天两头上头条,三天两头被朝堂提及的那位世子殿下的生死。
开朝至今,从未有过这种事情,那么多世家子,多么多名士大儒,那么多豪商巨贾,这些人足以称得上是一地三道的代表了。
一大早,大殿之外多出了很多人。
尚书省全员到齐,尚书令孙休垂手而立,一夜未睡,身心疲惫。
刚刚入宫的时候,他见到了很多人,很多可以上朝又几乎不上朝的人。
京兆府府尹张瑞山、太子少师季伯昌、鸿胪寺寺卿吴尚峰,就连英国公宇文檀都来了,带着十多位有资格参朝的勋贵。
当孙休见到这些人的时候,儒雅的季伯昌,平淡的目光难掩锐意。
如同老农一样的鸿胪寺寺卿吴尚峰,嘴里嘟囔着,不用听,看口型,正在问候尚书省官员的全员女性。
宇文檀,冷笑连连,一群勋贵,摩拳擦掌恨不得扑上来将尚书省的所有官员抽筋扒皮。
京兆府尹张瑞山带着一群属官,手里捧着笏板,怀揣奏本,不用想,肯定记录着尚书省官员的一些“劣迹”,应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很多时候,小事也会影响大事。
本就如芒在背的孙休,又注意到了兵部将领们正在交头接耳,片刻后传来骂声。
没办法的事,齐烨从未交好过兵部的官员,不但未交好过,之前因为丘神威的事还让兵部颜面扫地。
可马蹄铁、价格低廉的军器,最大受益者就是兵部,这个情,兵部不承不行,不还不行。
“孙大人。”
一声轻唤令孙休抬起头,这才见到两位户部官员站在了自己面前,户部尚书赟乘泰,户部左侍郎喻文州。
赟乘泰还算礼貌,唤了一声孙大人,没准备开口,一旁的喻文州已是略显狰狞。
“马牌推行一事我户部拨了那么多钱粮,接连问过多次,你尚书省此次敷衍说是未出章程,既如此,你尚书省便慢慢去商议章程吧,莫要再寻我户部开口要钱!”
喻文州猛地一提音量,继续说道:“钱粮拨了那么多,政令下了那么久,尚书省却毫无动作,今日本官就要在朝堂上当着陛下的面,当着群臣的面,好好问问你这尚书省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哼!”
一语落毕,喻文州转身就走,赟乘泰倒是乐呵呵的。
“孙大人若是要告老,那便早些告老就是,占着位置却不做事,莫不是贪恋权位不成。”
户部尚书笑着说出的话,比左侍郎气呼呼说出的话还难听,难听到了极致。
尚书,从品级上来看比尚书省低一品,可人家是户部尚书,是从龙之臣,真要是和孙休干一架的话,一群其他各衙署的官员一定会过来拉架,等拉架过后,孙休只会伤势更重,还不是人家赟乘泰打的。
一旁的左丞曲芠博大怒:“我家大人…”
“你…”赟乘泰的笑容消失了,微微看了眼曲芠博:“算什么狗东西?”
不是“算什么东西”,而是“算什么狗东西”。
在赟乘泰那清冷的目光逼视下,又羞又怒的曲芠博,只得下意识避开了这位户部尚书的目光,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赟乘泰微微哼了一声,回去了。
孙休无声的叹了口气,平日里,各衙官员在朝堂上是常有一副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架势,可离了大殿后,大家该施礼施礼,该勾肩搭背勾肩搭背。
朝堂上吵架,对骂,那是工作。
离了朝堂,大家兄弟相称,那是私人感情。
工作是工作,私人感情是私人感情,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