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只是推广,下县勉强应付,再往远处,别说政令通达了,根本无人遵守,当地官府也是阳奉阴违。
两相对比,离京中近,马牌不好推行。
离南关近,或者说是离齐烨近,马牌越是严格,大家也越会遵守。
“好,好啊。”
熊思贤面色颇为复杂:“马牌政令关乎当地税银,这税银是要上交朝廷的,与世子无关,由此可见,京中不少好事之人所谓的担忧,终是空穴来风。”
小鹰图听不懂,熊琪倒是听懂了,不以为意的说道:“阿爷结论下的未免有些早了,马牌事关他的颜面,他自会操劳。”
熊思贤似笑非笑。
颜面,呵,如果这小子要颜面的话,岂会在京中从被叫做活畜生变成了活阎王。
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之声,熊思贤不由掀开帘子,定睛望去,面露困惑之色。
车外,有路,路旁,有人,人前,是摊子,叫卖之声络绎不绝。
“止。”
叫了一声止,马车停下,熊思贤推开车门,半个身子刚弹出来,老脸满是不可思议。
还没下马车,角度比较高,看的比较广,视线比较远,正因如此,南野城外,一览无余。
一句话,最热闹的京中,京中最热闹的南市,与这里相比,小巫见大巫。
一眼望不到头的集市,百姓人山人海,商贾络绎不绝,小贩叫卖不止,越是靠近南野城外,越是热闹。
四条路,六条街,哪里都是人。
一旁传来了叫嚷声。
“外地的是不是,车马不走这边,莫要挡了路。”
也不知是谁叫的,马夫只得让马儿向右侧移着。
右侧是市集外围,多是车马,无步行之人。
“慢着!”
熊思贤的眼睛瞪大了,市集,他见过,没见过这么大的。
百姓,他见过,没见过聚集在一起这么多的。
在市集上卖东西的小贩百姓,他也见过,可他没见过异族,没见过一条市集上,好多异族小贩也在那叫卖。
卖草药的、兽骨兽皮、手工制品等等等等,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与京中不同的是,这些异族“商贩”,并没有被划分到特定的区域,而是和寻常汉人小贩相邻,大家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这些异族和身旁的汉人小贩有说有笑。
“阿爷快看。”下了马车的熊琪伸出葱葱玉指:“好高的房子。”
“南野六营。”
小鹰图伸出脑袋,双眼火热:“那里是最好的地方,有最温暖的房子,最好吃的食物,得到最多的工钱,那是我们族人心之向往的神圣之处,阿玛是族中最心灵手巧的女子,她被选入进了香皂坊,每天香喷喷的,去之前,族人们载歌载舞了足足五日为她欢送,因为去了那里,有无数汉人小伙子们手捧鲜花向她表达了爱慕之意,可阿玛说她要嫁给那些黑暗中的勇士,鹰主的忠心卫士,你们汉人皇帝的利刃…”
爷孙俩根本没注意听小鹰图在说些什么,只是望着那些连绵成排的工坊,望着那些冒着滚滚浓烟的作坊,望着那些极为高耸的塔楼。
“去那里。”
熊思贤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件事,市集中的百姓,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所谓的“南野六营”区域,那种目光他见过,在京中见过。
好多官员,好多百姓,好多读书人,路过皇宫时就是这种目光,向往、期待、狂热!
“阿姨,那些高塔…”
熊琪就和故意找茬挑刺似的,皱眉道:“怕是逾了制。”
熊思贤哑然失笑,止住了身形,面露正色。
“君儿,你自幼娇生惯养,虽说耳濡目染朝堂之事,却鲜少触及深处,又从未离过京…”
顿了顿,熊思贤继续说道:“此次来了南地远至南关,不是来游玩,而是伴阿爷为朝廷查探一些事情,阿爷知晓你不喜世子殿下,更知太子妃与你是手帕交,交情莫逆,可这是天家私事,与老夫无关,与世子更无关。”
熊琪打断道:“就是因齐烨,君儿入宫询问过了,也见了萼华姐姐,疯疯癫癫的,太子妃之位不保,说与齐烨不共戴天,定是齐烨暗中蛊惑了太子殿下,太子这才将萼华姐姐打入了…”
“够了!”
熊思贤还是第一次对亲孙女露出了冷脸:“莫要再言及此事,回了京,也莫要再和旁人言及此事,天家私事不是你一小女儿可肆意妄论的。”
熊琪撅了撅嘴,不再言语。
见到亲孙女老实了,熊思贤四下看着:“奇哉怪哉,这边关,为何如此多的百姓?”
马夫说道:“听口音有不少青州百姓,老爷,咱路过时青州这大城人烟颇为稀少,多是妇孺老幼。”
“你是说,青州许多百姓来了此地?”
“应是如此,可青州百姓为何都来了边关。”
“青州知州…曹权国。”
熊思贤又开始皱眉了:“百姓多寡,关乎仕途政绩,这位曹知州为何要放任治下百姓齐聚南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