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傻,是不是,被骂了,被羞辱了,还要入京,还要去为吴村村民鸣冤。”
齐烨犹豫了一下,傻倒是不傻,就是挺Der的。
“其实,我不傻。”
吴俊杰脸上苦笑,变成了某种释然:“我是书呆子,可我不傻,见了那吴勘,见了京兆府的衙役,我就知晓这官粮被贪墨了,我就知晓是县府贪墨了,我就知晓此事牵扯到京中的达官贵人。”
齐烨神情微动:“那时你就知道?”
“知晓,如何不知晓,哪能不知晓,我知晓若是再纠缠,定会要我死,将我灭口。”
“那你还接二连三的去问,还要敲鸣冤鼓?”
“我是读书人。”
“你读个屁的书。”齐烨有点来气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傻是什么,还说你不傻。”
“我是读书人,不是因我读了书,而是因我是读书人,牢狱之中我在骂,骂京兆府,骂朝廷,骂宫中,骂世道。”
齐烨倒吸了一口凉气:“知道会被灭口还骂,你认识梁静茹?”
“你可知我为何骂。”
“读书读傻了。”
“我说了,我不傻,只有骂了,骂的越凶,那吴勘才会越是想方设法将我灭口。”
吴俊杰的目光有些涣散:“我有一书童,自幼与我相依为命,唤做阿小。”
“死了是不是?”齐烨心底一沉:“这背后一定有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因为阿小之死,所以你要为天下百姓…”
旺仔连忙弯腰轻声说道:“那阿小也是学子之一,活的好好的,吴先生入庄时带来的。”
齐烨破口大骂:“没死你提个屁,整的还以为死了呢。”
“我入京时让阿小留在客栈之中,等着,等着月余后我音讯全无,那么我必然是被人害死了,被人灭口了,只要我死了,阿小就可以在京中各处书楼、学社哭嚎,说我死了,说我这个读书人死了,说我这个为吴村百姓讨粮的读书人死了,我死了,我这个读书人死了,吴村的百姓,就有粮吃了。”
齐烨神情大震。
“那你说,我是傻,还是不傻,吴村百姓辱骂我,我却入京讨粮,明知会被灭口,却要入了监牢,明知会死,却在牢中大骂贪官污吏,我傻,不傻,岂会这般,可我不傻,因能讨到粮。”
吴俊杰摇了摇头,又露出了笑容:“我寻死,不是因吴村百姓,是因我不想活,我读了书,明辨了是非,知晓了大义,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我为何要读书,为何要明辨是非,为何要知晓大义,既是读书人,我总归要做些什么,总不能真的收下京兆府那恶吏的五贯前离开京中吧,总不能有生之年夜夜惊醒,总不能夜夜梦中出现吴村百姓惨死的面容,总不能一辈子枕在这五贯银票上睡的心安理得吧。”
齐烨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吴俊杰凝望着齐烨:“那你再说,是我赢了,还是输了,我傻,我寻死,可我赢了,士林知晓我死了,定会叫朝廷知晓,朝廷知晓了,吴村就有救了,我死了,我却赢了,若是我活着,我便输了,我输了,吴村的百姓就不能活了。”
说到这,吴俊杰幽幽的问道:“殿下比学生懂的更多,知晓更多黑白,明辨更多是非,可你去了礼部,回来后,又如同快死了一般,莫非殿下要输了不成,今日的殿下,犹如昨日的学生,学生不敢叫吴村村民失望,殿下,又岂能叫我们失望。”
“你…”
“我只是个读书人,我的命,至多换些米面罢了,你是殿下,你不能这般活着如同死了,你的命,至少也要换个国朝盛世,换个天下归心,换个朗朗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