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厉良玉却很苍老,常年吹着海风,加之操劳,老的厉害。
梁伯凤是道人,出身道家,修身,修心,也养性,保养极好,面白无须,平淡无奇的五官总是平静着,鲜少出现情绪波动,整个人的气质,更是平和泰然。
黑子落下了,举棋不定,白子却是无丝毫拖泥带水。
越是下,厉良玉越是迟疑。
眼看着这位舟师大帅眉宇间的凝重越来越多,梁伯凤摇了摇头。
“昨夜星辰已逝,满眼青山已远,计不成,另寻他法。”
“他法?”
厉良玉放下棋子,叹了口气:“何来的他法?”
“又非满盘皆输,军伍在,舟师在,战船在,大帅也在,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梁伯凤伸手拿起了黑子,下后,再下白子,如同自己与自己下棋一般。
一边下,梁伯凤一边“开解着”。
“花不常好,月不常圆,一世千万事,谁可事事如意。”
梁伯凤越下越快,快到了左手持白子,右手持黑子,
“贫道信命,大帅不可信命,若大帅信命,那大帅绝非背负天命之人。”
“谋了一世,失了一城,失了一城,非是失了一世,那一把火,熄了,可也只是一把火罢了,难不成连大帅的雄心壮志也熄了不成。”
“疾风起,野火烧,地利已占,人和可占,只待天时…”
“啪”的一声,梁伯凤落下最后一子。
“和!”
梁伯凤一声“和”过后,袖袍一挥动,满盘棋子滚落到了甲板上。
“大帅,上一局为和,已是过往,贫道与大帅再谋一局,如何。”
厉良玉面色阴晴不定,沉吟良久:“道长…还愿再助本帅谋一局?”
梁伯凤面露笑容,微微颔首:“大帅之志,贫道之志,大帅所想,贫道所想。”
“好!”
厉良玉豪气顿生,爆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与此同时,远处,一身穿甲胄的将领拧眉注视着船首,旁边站着一名亲随。
亲随紧皱眉头:“鹰道人未入营时,大帅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即便偶有困境也无忧愁之意,可到了如今,大帅就仿佛是傀…”
“住口!”
将领低声打断,怒目而视:“不要脑袋了不成,陈永勤今何在?”
陈永勤,原舟师探水营主将,一年前,劝谏舟师大帅厉良玉,不可对道人梁伯凤偏听偏信,军伍皆说,堂堂舟师大帅,似有被装神弄鬼之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三日后,陈永勤被五马分尸,连同探水营校尉六人,皆横死。
再看此时船首,道人梁伯凤低声“献计”,厉良玉笑声愈发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