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二十七,午时。
夅城西城门城门大开,无数百姓夹道欢迎。
知府周炼身穿官袍,随行属官及城中乡绅、名士百余人,出城六里而营。
无数人出城相迎,只为一人,京中远道而来的幽王府世子殿下齐烨。
视线尽头已经出现了随风狂舞的旗帜,上面的标志五花八门,代表着不同身份。
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周炼面无表情,望着官道,一旁的皮家家主皮南山微微哼了一声。
“听闻那世子比二爷我还年轻了几岁。”
“是。”
周炼只应了一声“是”,不愿多加谈论。
懒得谈论,很多人就是如此,总攀比一些有的没的。
球场上打篮球,老头打不过年轻人,非要亮出银行卡余额,纯纯的有病,你咋不给体检报告亮出来呢。
的确有不少人拿齐烨的年纪说事,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嘛。
以前京中也有不少所谓的老臣,重臣都是这副嘴脸。
什么老夫吃过的盐比你脚都咸如何如何的,我阅历如何,经验如何,如何如何的。
如果你让他去南关守城,去山林揍野人,那就直接哑火了,哎呀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嫩可别跟我开玩笑。
有的人活了几十年,是过了几十年同样的“一天”,只是长度。
有的人,活的是“宽度”,或许没有那么多“同样”的一天,可每一日都有着无比的精彩,不同的精彩。
生命在于长度,而人生的精彩,在于宽度。
皮南山,就是那种既没长度,也没宽度的人。
皮家如今的话事人,掌舵人,年轻,在东海诸多大户中算是最年轻的“掌舵人”,没有之一,今年正好三十二岁。
三十二岁这个年纪,在一个拥有无数财富,名下十二条大商船的家族中成为话事人,明显是不合适的。
世家圈子里对皮家的评价,和暴发户的性质没什么区别。
皮家上一代家主皮钟泰,常年跑海,攒下偌大家业,老来得子,得的还全是女子,连生七个全是女子,只能招婿。
皮南山他亲爹就是一个寻常的读书人,城中小有才名,贪富贵爱虚荣,倒插门进了皮家,之后才有了皮南山与皮倾月一儿一女。
年老体弱的皮钟泰对宝贝孙子极为宠溺,从弥留之际将家主位置传给皮南山就可以看出来,感性大于理性。
皮家虽说是新兴家族,那么大一家子,人才肯定是有,比皮南山优秀的也有不少,可年纪不大又自幼蛮横骄纵的皮南山却成了家主,可见一斑,皮家终究是无法与真正的世家门阀相提并论。
周炼不喜欢皮南山,十分不喜欢。
他当初担任夅城知府时能够迅速站稳脚跟,靠的是皮南山的爷爷皮钟泰。
皮钟泰弥留之际做了两件事,除了让皮南山成为家主外,还让周炼娶了皮倾月。
结果皮南山当了家主后,不满家中资源大多倾泻在周炼身上,反而是极力讨好瀛岛以及船军,让周炼极为不满。
熟知皮南山性子的周炼,知晓这小子早晚会闯出塌天大祸,奈何,此时的他已无法与皮家割裂,即便离开了夅城回到京中,也无法受到宫中重用。
真正让周炼忍无可忍的是前段时间刺杀假冒世子一事,这件事,周炼起初真的不知情,即便到了现在,他都不知道皮南山和皮家人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到底是主谋还是帮凶,一概不知。
皮倾月倒是知晓的,可周炼却不问,他总有一种预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皮少爷,有一句话本官倒是告诫过多次,今日还需再唠叨一句了。”
周炼微微看了眼皮南山:“轻视世子之人不知凡几,如今若不是尸骨无存,便是牢中暗无天日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