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苍在水池里翻腾,带起道道水浪,弄得防护阵里模糊一片。
修为差距在那里,看似透明,薄薄一层的防御罩,比想象中要耐用多了。
魏文心只需每日维护一下,它就打不开。
深褐色的药液被它搅动着,不断翻腾,水面上激起厚厚一层泡沫,混杂着掉落的羽毛与毛发。
随着它皮肉绽裂,药液中又流入了殷红的血水,那药液就更是没法看了。
也不知是不是痛得麻木了。
灵苍飘在水面上,闭着眼睛,没有动弹。
魏文心是个体修,打基础的时候并不比这轻松。
知道那种感觉,就开始跟它说起了自己的从前。
“我满月宴那天,天火火灵从天而降,灭杀我魏氏全族,包括亲朋好友,共计一千三百余口,而我则被天火火灵强行契约。”
灵苍整个人都有种陷入混沌的感觉,听到她说话,拼命唤起一丝清醒,竖起耳朵,听着她讲述那些过往,却是没法应和哪怕一句。
“我被师父带回宗门,从记事起就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踏雪峰。直到我学会走路,第一次离开师父的峰头……”
魏文心从未跟人说起过那些事。
别人只能从其他的角度来审视她的成长过程。
这还是第一次,有其他生灵,从她口中,听到她主动提及。
但灵苍并不知道这一点。
所谓“当时只道是寻常”,大抵便是如此感觉。
“我自小天赋异禀,过目不忘,师父刚开始不知道,看书的时候总是抱着我看。后来发现我光是靠着总结规律,就能猜出一些字的意思,师父就开始教我认字。有时候他忙不过来,把我送到师祖那里,师祖还会把我抱在怀里,拿各种剑谱给我启蒙。
“两岁多,我就能对照着地图,在宗门里畅通无阻。
“有一次,我爬上了一只灵鹤的背,它把我带到了莲华峰。
“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孩子,虽然他们比我大了不少,但他们都很喜欢我,和我一起玩,带着我一起上课。”
魏文心回忆起从前。
她长得好,还聪明,不管什么,一学就会。
“刚开始,大家都喜欢我,后来大家都嫉妒我,又过了一阵,开始有各种谣言,说我是妖孽,说我该被镇压在思过崖最底层……”
人类的嫉妒之心,是真的很可怕。
曾经的她,一度十分畏惧这个,是师父和师祖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去战胜那不堪的现实。
“有个男孩,和我们家住在一条街。或许他回家的时候听家里人说起了我的事,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哦,我还是个灾星,一点点大,就灭杀了自己的所有亲人,还连累了许许多多与我们魏氏交好的亲戚、朋友。
“我长到十三岁,才知道,原来我师父,一直在救助着那些人的家属,保他们衣食无忧。
“我三岁的时候正式练气入体,正式去莲华峰上课。我师父闭关进阶化神,从那之后,我就跟着我师祖过。直到几年之后,我从莲华峰毕业,进入宜兴山脉进行进一步的学习,我师父才出关。
“刚去学堂的时候,我遭遇了很严重的排挤。没人和我说话,没人和我组队历练,他们往我的食盒里扔虫子,往我的头上洒墨水,他们用金针术戳我的脚趾头手指头……他们都比我大几岁,修为比我高,我打不过他们,又不想师祖生气,就躲到剑冢里哭。
“没过多久,师祖知道了这件事,开始按时接送我上学放学。我发现,那些欺负我的人,在我师祖面前,喘气都不敢太大声。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哭过了。因为没有精力,也没有时间。我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来修炼了。
“别人睡觉我不睡,别人休息我不休,别人去历练,我也从来不去。”
因为小弟子的历练很多时候更像是秋游春游。
她觉得浪费时间。
“我不仅是个剑修,还兼修了一门炼体功法,是师祖祭祖的时候,特意跟上界的祖宗求的,完全契合我的情况。
“每当辛苦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些让我痛苦的嘴脸。我只用了三年,就把那些欺负我的人打得嗷嗷叫。再然后,他们就慢慢的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中。”
随着她修为越来越高,地位越来越高,从前那些欺负她的人,连给她擦鞋都不配,只能在拜见她的时候,默默的跪在最后头。
大师姐的人生若是写成话本子,绝对是一本热血爽文。
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但没人知道,她曾经历了多少痛苦,才走到今天。
“我喜欢在满是虫鸣的夏夜里练剑,这会让我变得更加专注。还有银装素裹的冬日,我喜欢在厚厚的积雪之上练剑,若是掉进去不会摔伤,却可以让我的反应速度变得极快。灵苍,你知不知道踏雪无痕?待到冬日,我教你怎么不用灵力做到这一点。”
灵苍化作原型,肩高足有一丈,体长更是超过三丈,魏文心在它面前,显得好小好小。
但在灵苍眼里,她的身影,好大好大。
世人只以为她最强的是剑法,却不知道,她最强的,是她的心,是她的信念。
哦,这个坚不可摧的女人。
它想,有一天它也会变成这样吧?
可它现在真的做不到。
呜呜呜,真的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