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又扯了一根那纤细的草叶,放在口中轻轻咀嚼,在齿间拉扯出一小截纤维丝线:
“我渴求冒险、亦寻求新奇,为此于蓝星之上亦遍游大地上下求索……如今,无数的世界向我揭下了面纱,璀璨与丑恶斑驳如群星,倒映于我眼帘,又如深林间离奇群花飘飘然诱我采撷……我既爱原先蓝星,亦岂能不爱这一切世界?”
“这样的世界你也能欣赏吗?”
白无一挑了一下眉,向着莱丽斯所窥方向亦投注去目光,此刻他们眼中,所见的必是同一片光景。
同一片天空,有人窥见黑暗,有人窥见明星。
若是一般心灵鸡汤,白无一感觉自己大抵会是被作为反面教材的那一面吧,心满顾虑、前瞻后顾……像一只阴暗的蜘蛛一样垂头丧气贴在地面思考。
“诡异世界里面,的确会有不少挺好看的风景,但实际上更多还是什么鬼啊、怪啊、乱七八糟的丑东西吧。”
“鬼怪幽灵、诡诞异形便不美么?所谓美丽是什么呢?所谓的好,又是如何呢?”
莱丽斯撑起手杖,挥舞指挥棒般将其尖端滑出些优美弧度,以此,她指过天上星辰、指过森林之影、指过无形穿梭的风与雾、亦指过那栖息的黑鸟和藏匿的怪形。
是因她瞳孔确实比常人大上些许么?在这般浑浊的它世,在一边享受心惊之余,竟亦能将一切倒映眼中欣赏。
诗人以她一贯语调轻笑,像对情人吐露娓娓动听的夸赞:
“波德莱尔以丑恶为题,写出了《恶之花》的作品,爱伦坡诗作中充满尘埃、疾病、坏德与腐败,讥讽的诗人玩弄着笔墨,嘲弄地描写着其所讽刺者的丑态……但那依然是好的、是富有可欣赏处的。”
“那并不是在欣赏这些东西本身,”
不过白无一并不完全赞同她对于诡异的赞叹:
“只是以这些东西作为衬托,加强刺激罢了,当真欣赏那些恶行也好、恶心玩意儿也好,和只是用它们为题写个故事并不一样。”
“嗯……”
他的话引起了莱丽斯的思考,于是,她收起笑容,将手杖收回、捏着下巴发出拖长的沉吟:
“说得好,但,这些世界也的确并非全然丑恶的,你们龙国不是如我一般,相信着矛盾统一的理论么?这些世界绝非全然恶劣的,那对我来说,便是多添了许多惊喜,而对于那些丑恶,亦可作为我最自傲作品一些作为点缀的修饰。”
“作品?”
“莱丽斯·卢米埃,这作品不甚是美妙乎?”
这一句时,短暂收敛的笑容便如无法压抑的火焰,从那青蓝眼眸中深处悄然渗透,熠熠生辉地摇曳于白无一眼中。
“……自恋狂。”
被那笑先是惊了一下,下一秒,白无一就被此人之自恋所惊呆,于是开口骂她……但又顿了一下后,他便添上一句:
“但是,的确很厉害就是了,”
是艺术家都是这样,还是说只有这人是这样?似乎有着一个过于庞大的自我,自恋到不加掩饰……当真让白无一感到羡慕。
他总是会紧张自己所做的一切、未做的一切、要做的一切,因无法抵达最佳结果而感到不安,于是也确乎羡慕着诗人能如此近厚颜无耻说的的自夸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