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转动着眼珠,以那双明显具有机械质感的瞳孔扫视在白无一脸上,即便现在已经脱离了死人俱乐部,他们的注视依然令他感到恶心,这不是如其他世界的诡异般单纯的恐怖,而是……更加令人厌恶而非恐惧的神情。
最后,他们歪着脖子,发出低低的笑声,一点点倒退着走远了,全程,这些被怪异的乐趣灌坏了脑子的家伙都是倒退着走的,眼睛也丝毫不眨,姿态之依依不舍当真令人“感动”……
不过他们终究是走远了。
“……你还好吗?”
而在他们消失后,白无一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面色严峻的安德烈,有些小心翼翼地问着:
“别太在意那些……家伙,这些东西很多都是这样,是吧。”
“也有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他们两人指的都是诡异世界的Npc。
“我以前可能害怕过这些家伙,但从来没那么讨厌其中一个里的所有人,这个城市很光鲜,但却好像有一层尸臭。”
安德烈也深呼吸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看着已经逐渐出现一些颓势的太阳。
远处那些高楼大厦依然闪烁着,也许其中,有着无数像死人俱乐部一样,聚集着无数污垢的可笑地方。
白无一沉默了一瞬。
“……我是不是表现得有些太那个了。”
“嗯?不,白,我理解你,不如说我很抱歉我当时没法帮上你太多忙,我……我还是不太够沉得住气,虽然你才是年轻人。”
刚刚才像是诡异主持人一般表现了一番的白无一,现在待一切平和,便为自己表现感到不安。
刚才他所展现出的特质是什么呢?
拨弄着所谓乐趣的法门,以最恶劣也最狡猾的方式引导着那些恶人——就好像他是他们之中最糟糕的那一个一样。
他担心别人对他的看法吗……不,白无一在心里清楚,其实不是的,他更担心的是自己这种所谓的委曲求全,实际上其中委屈的部分当真还有多少?他在折磨那些自己以为的恶人或者敌人的时候,是否会为此感到快意?是否他当真就想要以这般手段来让其得到报复?
自从被【公司】的雪花人boss控制之后,他就在警惕于副本本身对于他心态的腐蚀,他经历过那种污染,自然知道这种污染绝非是突然产生的、似乎很不合理的想法,恰恰相反,这些想法刚开始非常合理,却一点点在导向不合理的极端。
安德烈平静地看着他,神色严峻。
和似乎已经有些过于习惯在怪谈世界中装模作样的白无一不同,这名耿直的斯拉夫军人虽然行动果断,却又似乎清晰能感知到自己行为的两面性,并且其性格中正直的部分时不时便会冲脱所谓的权衡利弊,通向更高尚却似乎又更艰难的道路之中。
“如果我真的变成恶人了,至少……”
就在白无一一边反省自己行为一边感到不安的时候,高大的斯拉夫人却走过来,拍了拍他。
“如果真的因为觉得看起来不好就因为个人情绪放弃自己和更多人的生命,这才是看起来好像善良,实际上恶劣的行为,白,你能把事情在变为需要最极端手段之前就将其解决,这已经是一种能力了。”
“……”
“反而是我应该感到不安,我刚才有些被情绪冲昏头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