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黛,你到园子里逛过?”
从记忆中抽身后,李嬅斜倚软枕坐在床上,转头看见花几上插满月季的瓷瓶,她问道。
“回殿下的话,婢子今晨确实是去探路。
浅黛将首饰一一清点好,回到李嬅床边,说道:“昨夜那把火将婚房烧得不成样子,往后,咱们要在芳芷阁长住。姓江的有间不小的书房,他平日就住在那处,书房与芳芷阁相隔很远,他若不主动来,殿下可少见他几回。”
“对了,沈府大小姐沈红蕖与姓江的有来往,婢子听下人议论,说沈红蕖满心想嫁给姓江的,结果让公主占去正室之位。”浅黛又道。
“何人议论?”李嬅面露鄙夷之色。
“婢子以替殿下摘时令花卉为名探查,听见花园里洒扫的几个小丫头说话,留心听了一耳朵。”浅黛据实答话。
“着急换主母?”李嬅讪笑,“有意思。”
“那些人真是嘴碎,咱们殿下才不稀罕嫁给那姓江的。”甘棠听完浅黛的话,不禁嘲弄。
甘棠主动接话茬,李嬅转而笑问:“甘棠,你呢?”
甘棠尴尬一笑,“殿下,我就是先熟悉芳芷阁到庖厨的路。”
李嬅认同道:“自是要熟悉,日后咱们的饮食也要当心。”
甘棠连连颔首,“奴婢正是这个意思,咱们在庖厨得有可靠的人,最怕那江振使坏。”
李嬅轻叹,“近些时日他不敢下毒。我一旦有事,司徒大人他们那班老臣绝不会善罢甘休。宫里那老匹夫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保一个杀人凶手,江振不傻。”
既提到饮食,李嬅出言道:“不单是饮食,江振不会动我,江振的政敌却会,平日吃穿用度该谨慎。”
甘棠不解,“殿下此话怎讲?”
“凡是臣子,大多以做主上心腹为荣,又有多少臣子甘愿一辈子平庸,不想着往上爬呢?”
李嬅伸个懒腰,仍是含笑为甘棠解答:“帝王乃是天下人的主上,能得帝王重用,合族荣耀。可要紧的位子就那么几个,不将旁人拉下来,自己可怎么补上呢。”
“婢子明白了,殿下是怕有人往公主府投毒,事后嫁祸姓江的。”甘棠也算有些悟性,很快就明白过来。
“只此一条性命,如何敢不爱惜,府里的下人,也请你们多留意。”
李嬅无奈一笑,“江振固然得老匹夫重用,但老匹夫是个极会计较得失之人。”
既已解释清楚,浅黛与甘棠颔首领命,浅黛含笑道:“还是殿下想得周全,有些事,奴婢们也有所疏忽。”
浅黛双眸一转,已有了主意:“此处名为公主府,实则是他江振一手打造,婢子找机会再探探可藏有机关,免得”
“嘘!”
浅黛话未说完,李嬅已将食指放在唇边。
屋外传来声响,像是什么物件碎在地上。
门窗紧闭,三人说话声音也压得极低,除非世间果然有千里耳,否则不可能被人听见。
方才传来的,究竟是什么声音?
“交给婢子们。”
李嬅不再说话,她只需指指脸颊,两个宫娥就明白她的意思。
江振就是自己不来,也会派人来服侍,这时候命宫娥打水,李嬅一则是为了稍后便宜行事,二则,也是让宫娥去瞧瞧方才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昨夜的管家么,有何贵干?”
甘棠离开寝屋走了没几步,便看见马管家迎面而来。
马管家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妇,个子算不得高,身材丰腴,衣着整齐,并不邋遢,半黑半白的发丝间还插着几朵花簪。
马管家笑脸相迎,“姑娘,你是公主的人,身份贵重,我叫马翠翠,是府里的副管家,日后你直呼名字便是。”
“你年纪大,我是小辈,还是叫马管家的好。”甘棠亦是逢场作笑。
甘棠想先探探江振的动向,问道:“马管家,可知驸马在何处,他何时来芳芷阁看望公主?”
马翠翠笑答:“驸马爷到宫里去了,他事务繁忙,出门前交代不必等他用晚饭,估摸着太阳落山方能归来。”
“新婚第二日便不陪殿下用晚膳,好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