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芬儿如儿看着蔻儿等丫鬟,只恨不能立时与她们交换职务。
倘若她二人不是专门进内室伺候的,大可像蔻儿她们一般冷眼旁观。
芬儿站在原处半点没动静,根本没有愿意揽活的迹象,如儿只好上前扣门,房门只被扣响两声,颇有怒意的甘棠便推门出来,“谁这般不知礼数,敢搅扰殿下!”
“甘棠姐姐,驸马来了。”正面撞上大宫女那严肃紧绷的面庞,如儿很受委屈,她讪讪道。
甘棠的视线绕过如儿落在不远处的江振身上,她收敛不满挤出一个笑容:“敢问驸马为何事而来?”
“公主是我的夫人,无事便来不得?”江振玩弄着手中的木牍,似笑非笑。
“殿下正午睡,贸然唤醒只怕不利于殿下的病体,驸马不妨晚些再来?”甘棠走下石阶来到江振身前,躬身施礼。
江振抬头看看天色,灼热日光刺得他双目不适,他垂首道:“午睡固然好,睡得过久,于公主身子也并无益处,我为人夫婿,也该为夫人考虑周到。”
这一回,容不得甘棠说什么等她进去安抚公主的话,江振已然迈着步子径直走入公主寝屋。
并且,他连礼仪也不顾,直接绕过折屏。
“在外头侯着。”
见主子雷厉风行,郭文龙原也要跟进去助威,然而他正准备绕过山水屏风,江振摆手示意他退下。
“殿下是女子,夫君也就罢了,旁的男子也可随意进出她寝屋?”
郭文龙已经往回走,一直在屋内的浅黛白了他一眼,他很是尴尬。
“公主何时睡下的?”
江振原以为自己会毫无顾忌地吵醒李嬅,再丝毫没有顾忌地将李嬅审问上一通,他没料到,绕过屏风后,他竟鬼使神差地不再上前。
他分明不是头一次见李嬅,他分明对李嬅那张脸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真的走到李嬅面前,他的心还是情不自禁为之一颤。
李嬅静静侧躺在窗下的贵妃榻上,贵妃榻前的花几上置有一只白玉瓷瓶,瓷瓶中是几支纯雅的芍药花,从他的角度看,挨着李嬅一侧的芍药花正好伴在李嬅头顶,倒似是受神灵之托护佑美人安眠一般。
就连日光也有了灵性,照在院中分明是那般燥热,它透过菱纹窗格洒到浅黄芍药花瓣上,竟化为圣洁浮光,衬得芍药花瓣愈加鲜嫩,亦将花下女子的容色衬得愈加姣好。
李嬅此时睡得安稳,面上神情如她的妆容般平和。她的青丝大半披散开来,如瀑般流散得恰到好处。
她的双手白嫩如凝脂,纤细如柔荑,一手枕在右侧,一手随意搭在身前,右侧脸庞让手压出一片粉红,使那平和中又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她今日上着欧碧宽袖上襦,下着银朱缠枝纹齐胸衫裙,贵妃榻之上,裙摆与蜜合披帛软软垂下,纤细腰肢在衣裙覆盖下若隐若现。
偶尔吹进一阵微风,那轻盈缎料便柔柔扬起,灵动飘逸。
神仙妃子图,不过就是如此吧。
“热死了!热死了!”
江振呆怔站在桌旁,贵妃榻上的女子是自己苏醒过来的。
女子一旦转醒,于江振而言,方才的一切都是幻影。
她,依旧是那个令他心烦的棋子。
“殿下,您醒了,都是婢子不好,婢子这便过来。”
眼看浅黛手执纨扇快步走向贵妃榻,且又一心一意为公主送去凉风,江振明白公主是被热醒的。
他并不清楚浅黛究竟是懒怠多时,还是在听到驸马爷到来后才停了手上的动作,总之,公主方才得以安睡,要大大归功于那柄绣有玉兰花的精美纨扇。
在浅黛与甘棠的抚慰下,公主皱起的眉梢舒展开来,公主像是认出屋内多出的男子,傻笑着朝男子投去期待的目光,“嘻嘻,你是来给嬅儿送好吃的吗?”
“晚些为夫命人给夫人送西市铺子的如意酥来。”
闻言,江振收起愣怔,他缓步走向坐在贵妃榻上的公主,唇角摆出一个不算丑陋的笑容。
“如意酥呀,酥饼嘛,嬅儿要吃,嬅儿要吃。”公主微微仰头,状似思考一阵,随即便笑嘻嘻地拍起手来。
“为夫陪夫人坐在此处,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