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嬅主仆最不愿听见的便是这句话,偏偏一旦有这话便无法拒绝。
浅黛剥好粽子,甘棠正欲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李嵩道:“不干净的东西,绝不会出现在咱们的家宴上,丽妃仁慧,朕信任丽妃,你们做小辈的也该信任她,难得相聚,都安心享用,莫辜负良辰美景。”
“臣妾多谢陛下为臣妾正名。”
不管是李嵩还是丽妃都并未明晃晃地看着李嬅,只是这话分明就是冲着李嬅来的。
甘棠放下手,银簪仍插在她头上,李嬅在食案下拍了拍甘棠的手,才拿起桌上的小金勺,在三角粽子的腰部弄了些糯米吃。
李嵩自己都省了唤太监验毒的步骤,她再要强行验毒,倒显得是她的不是了。
李嵩说出信任丽妃的话,恰恰说明他不希望甘棠验毒,恰恰说明他心里有鬼。
罢了,也到了避毒丹该派上用场的时候。
李元、李朗、李嬅皆品尝过粽子,浣过手的丽妃走回她自己的席位。
她的食案上放着两个白玉酒壶,她拿起其中一个玉壶回到李嵩身边,一手扶袖,一手为李嵩倒酒:“陛下,臣妾还准备了雄黄酒。”
丽妃为李嵩倒完酒,便将酒壶交给卫姑姑,卫姑姑开始挨个给李元、李朗、李嬅倒酒。
“来,咱们一家人共饮一杯。”
闻着的确是雄黄酒的味道,李嵩敬酒,李嬅与另两个皇子一同举杯。
饮酒之时,两个皇子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嬅则借着大袖衫遮挡,将雄黄酒隐蔽地洒在一旁。
一壶藏二酒,她又不是没见识过,不得不防。
宫人撤下雄黄酒,皇帝又宣了尚乐局与舞者献上乐舞,鼓瑟吹笙,轻歌曼舞,聆听欢乐的曲调,欣赏绝妙的舞蹈,李氏皇族维持着表面的其乐融融。
舞者献舞、乐者献乐时,丽妃在旁服侍,李嵩一副很畅快的模样,李嵩说过数次“孩子们莫要拘束”,侍者为李元夹菜,李元将每样菜都尝了一遍,李朗不需要侍者,他自己专心大吃大嚼,倒真像来赴宴的。
至于李嬅 ,尽管食案上都是色香味俱全的精美菜肴,她不大动筷。
李嬅没怎么吃东西,也没怎么饮酒,三四曲宫宴舞跳罢,李嬅还是半点身子不适的迹象也没有,坐在龙椅上的李嵩放下筷子,拍拍手,吩咐舞者退下。
十来个舞者退出麟德殿,尚乐局的师傅们也不再奏乐,丽妃问:“陛下,怎么不看舞蹈了?臣妾瞧着方才那领舞的姑娘跳得很好呢,臣妾再年轻个几岁,定要与她切磋切磋。”
“乐舞虽好,到底软了些,爱妃可让他们准备了剑舞?”
“剑舞得男子来跳方尽兴,教坊司的舞者都是女子,臣妾心中倒有一人选,不知陛下肯不肯呢?”
“何人?”
“骠骑将军马晋同呀,臣妾听闻他的剑舞很好,陛下何不请他来助兴。”
李嵩笑道:“朕倒忘了他,他领着禁军守卫宫城,此时就在宫中,快去请。”
皇帝发话,麟德殿的一位小太监便跑着去寻人,李嬅心道不妙。
好个李嵩老匹夫,毒不死她,还准备了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