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七月半,一个令人惆怅的日子。
传说之中,七月半,鬼门大开。
在这一日,有人烧纸祭祀先人,有人避讳在日落后出门,避免沾染邪祟。
李嬅愿意相信传说的真实性,且也毫不畏惧。
若先人能在七月半夜里重返阳间,探望亲人,是好事。若浸淫恶意的厉鬼敢出来害人,害她也成了鬼,她必要追杀那厉鬼到天涯海角。
话说回来,李嬅一向认为,比鬼更可怕的,是人心。
人要害起人来,比鬼更可恶。
生前作恶多端之人,死后必要堕入阿鼻地狱,万世不得超生。而口口相传的鬼故事里,厉鬼生前大多死于他人歹念,这才有执念,不肯入轮回。
定华长公主府里有这么个人,李嬅便认定他死后必要堕入地狱,受一十八道酷刑。
李嬅还当自己在碧心苑留下要休夫焚人的狠话,江振至少能安分半个月,哪知大清早,她正用早膳,怜儿丢了魂般踉踉跄跄闯到芳芷阁来。
怜儿不顾侍卫阻拦,在芳芷阁门口大喊大叫,撕心裂肺。
“殿下!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姨娘,她快死了!”
怜儿凄厉的声音传入卧房,李嬅手里的那碗银耳莲子羹便失了味道。
甘棠觉得碧心苑那几个人定是故意闹出动静逼迫李嬅放人,劝李嬅不必搭理,李嬅起身往外走,甘棠也只得跟出去。
“你吵什么呢,你家姨娘又要去跳佛塔了?”
还隔着一道门,甘棠便没好气地骂。
“你,你如此衣衫不整,敢求见殿下。”见怜儿衣裳破烂、头发散乱,额头流着血,哭哭啼啼跪在地上,甘棠傻眼,气势减了一半。
“殿下,求您快救救我家姨娘,驸马爷要杀了我家姨娘。”怜儿拢了拢衣裳,可她的衣裳缺了好大一截,松松垮垮,刚扶起来遮住肩膀,很快又滑下去。
“回去吧,告诉江振,他不用拿沈红蕖威胁我,无用。”
李嬅解开身后的披风,递给甘棠,甘棠不情不愿帮怜儿裹上,“殿下赏你的,快滚。”
“殿下,殿下,驸马手里有刀,婢子还没逃出来,他就捅了我家姨娘一刀,古管家进去劝他,不知能不能劝住,求您去看看吧。”
“上回他险些掐死沈红蕖,你在场。你主仆还不知防备?他怎么会有刀?”
李嬅转身回芳芷阁,怜儿拉住她的裙摆,哭得可怜兮兮,李嬅快步往西苑走,怜儿脱下披风抱着,跑着跟上李嬅。
“殿,殿下,是,是驸马爷想强要了奴婢,姨娘为保护奴婢,拿削果子的刀吓唬驸马,二人吵了几句,驸马抢过刀,动真格。”赶往西苑的路上,怜儿哽咽着解释。
甘棠斜眼瞥怜儿,“你生的也没多好看啊,难道是你卖弄风骚?”
“没有,殿下,婢子就是个侍女,婢子怎会学勾栏做派啊。”
怜儿哭得伤心,李嬅思及江振往日的做派,说给甘棠听:“栀子花染了泥,不是栀子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