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海这一番言语,可谓是振聋发聩,严向东与孔明德等人都受听得怔怔出神,其他人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听下去了,但至少表面上还是向着胡大海拱手一礼,反正是不敢得罪胡大海。
胡大海见状,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旋即把手一挥,立刻有军士上传,将一些破旧的帐篷,甚至是生锈的长矛、大刀搬了下来,都丢给了这些犯官家属。
帐篷虽然破旧,但多少能御寒。
长矛、大刀虽然锈迹斑斑,对付野兽也是足够了的。
也有士卒向胡大海进言,把这些武器丢给了这些犯官家卷,万一要是他们作乱……
胡大海只是冷冷看了那士卒一眼:“一帮平日里锦衣玉食的老弱病残,若是能凭着几把上了锈的武器都能把你们打败……呵呵,那你们不如就地自刎好了!”
帐篷和低劣的武器都不多,很快就分完了。
帐篷基本上是做到了一户分一个。
至于武器,基本上只有好几个家庭才能分到一两根矛,或是刀。
但已经很不错了,总比没有的好。
一万余人,分完之后,就按家族,或是亲近关系,分开来了。
原因很简单,这种地方,这种情形,最危险的反而不是动物,而是人。
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天知道会不会半夜里割了你的喉咙,扒了你的衣服御寒,抢了你的口粮充饥。
很快,一万人,便四散而去,只有南孔一族还留在原地。
南孔全族三百余人,男女老少都有,这会儿正眼巴巴的看着孔明德这位家主。
孔明德望着分到的东西,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次流放的所有犯官家卷中,就数南孔的人最多,故而在分帐篷的时候,还多分了两顶帐篷。
至于武器,则是分到了三口缺刃的长刀,两柄上锈的长矛,仅此而已。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然是颇为照顾南孔了。
忽然,一个激动的声音道:“可是南孔,明德先生吗?”
孔明德一愣,转身望去,就见一个年轻人,满脸激动的看着自己。
孔明德皱眉分辨了一会儿,才惊喜的道:“你是……你是严生?”
却原来,当年严向东求学之时,曾亲自往衢州登南孔大门,向孔明德请教孔学精义。
当时严向东对儒门之学那如饥似渴的态度,给孔明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特意勉励了他几句,不想今日两人竟然又于此地相见,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严向东咧着嘴道:“正是学生!只是……明德先生,你乃圣人苗裔,孔氏正宗,如何也到了这蛮荒之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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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德一声叹息:“我与那侯方乃是亲戚,这次组建东山学院亦有我的分,皇上仁德,饶了我一家性命,这才流放至此,倒是严生你,如何也到了此地?”
严向东亦是长叹:“学生自幼苦攻五经,本欲科场之上一展身手,岂料当今圣上竟是不用圣人之学……”
“我一身四书五经的功夫无处去使,听说侯、张、刘三位大人要建立东山学院,为天下犹自苦学圣人之道的学子张目,便来投奔他们,岂料……”
严向东说到这里就睡不下去了,还能说什么呢……
倒是孔明德拍了拍严向东的肩膀:“子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此刻我们的境遇虽然险恶,但我们对圣人之学的信心,不可丧失!”
孔明德的鼓励,倒是让严向东振作不少,他努力的点点头:“明德先生所言甚是,学生定要在这蛮夷之地,将圣人之学光大!”
孔明德大喜:“好!你有如此志向,何愁孔门不兴!”
两人独自说的起劲,孔家的老管家终于忍不住了,愁眉苦脸的道:“老爷,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族人该如何安排,还请老爷示下!”
孔明德顿时一囧,无奈的道:“前方乃是一片老林子,我们今晚先去那里寻些枯枝落叶,生火过夜吧!”
说着,又转头看向严向东:“严生,我看你也是一人至此,不如我们结伴而行吧!”
严向东父母早亡,也没什么亲戚,故而此次流放,他就是一人至此。
刚才他上前搭讪,其实倒也未必是因为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更多的是想和人结伴而行,至少找个熟人结伴,要安全不少。
此刻见孔明德主动提出来,不由得心中暗松一口气,赶忙道:“多谢明德先生!”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彻底落山了,孔氏族人借着夕阳的余光,紧赶慢赶,总算是入了林子。
接下来怎么办?
先搭帐篷……
这一大家子人,平时在家中不说是锦衣玉食,那也是饭来张口、以来伸手,搭帐篷那真是第一回。
一帮人磕磕绊绊,搭了半天也没搭成,最后还是严向东看不下去,主动帮忙才算是把帐篷搭了起来。
孔明德一脸羞赧:“向东啊,这次多亏了你跟着我们一起,要不然今晚南孔一族,只怕要冻死人啊!”
这位南孔的家主,感激之下,也不喊严生了,直接喊起了向东。
严向东则是连称不敢:“学生在家,因为养不起仆役,故而只能时常自己动手料理家务,让明德先生见笑了的!”
孔明德又是一番赞誉:“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向东颇有古圣贤之风啊!”
这是孔明德,拿孔子赞扬颜回安贫乐道的话,来赞扬严向东,一时间倒是让严向东有些不好意思。
帐篷搭好了,但是又面临着新的问题,即便是两个帐篷,但孔氏三百余人,根本塞不进去。
无奈和,便让女卷挤一个帐篷,老弱挤一个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