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听到江玉龙低吼的第一时间,便拉着杨诗音躲到了阴影中。今天的月亮有些圆,天上晴空万里,很容易就能够在夜晚的沙漠中寻找到目标。
此时陈清也能隐隐听到不远处的马蹄声,少说也有十来匹战马。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抽出了兵器在暗中蓄力,只要对方一发现他们,立刻杀人灭口,不给他们留搬救兵的机会。
陈清手中捏着洞天剑,已经蓄好了一记“水剑:破”,就等着看看哪个倒霉蛋,会碰上自己的兵刃。
大约等了五分钟后,陈清头上传来了淅淅索索的落沙声,几声粗犷的匈人语传入了众人耳中。
在场的众人,除了不了解底细的包崔吉跟江玉龙外,就剩下杨诗音还能够听懂这些人说了什么。老板不是说这个地方匈人不来吗?怎么一下子就来了十来个人。难道他们运气这么差?
忽然一个重物落地,陈清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是他们熟悉的大离话。
“行了丁二,老爷们把你抓回来也费了不少力气,要是不想被活活拖死在马下,你就从实招了吧。帮你逃跑的那些人,他们有几个人,都长什么样?为什么跑到绿泉水镇来?”
“要是能够抓到他们,你也算立了个头功,回去给你封个小官,保你衣食无忧,就是金山美人也不成问题!”
丁二?他不是逃跑报信去了吗?怎么又给匈人抓住了?
一旁的杨诗音皱了皱眉头,注意到陈清的眼神,轻轻地摇了摇头,恐怕匈人的内鬼已经散布出去了,丁二不论往哪个方向跑去,都会惊动到匈人。
“我呸,丁胜谈,你可以为了你那点利益,背叛国家,背叛村子,不仅把你爹苦心经营的绿泉水镇给卖了,还害死了你爹!我可不会!”
“啧啧啧,你这人还真是冥顽不灵。你个莽夫,懂什么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吗?我这叫曲线救国!大离现在年年征税,大量的税费压死了多少人?咱们绿泉水镇的产出,全都要被官老爷拿走,这些年给的那些钱饷混口饭吃都不太够。”
丁胜谈说起这个,语气里都带着恨意“那天我在莫塔镇碰上了齐将军跟陈都尉,承蒙他们不嫌弃,给了我机会,也让我见识到了这世界的美好。”
“你知道那一筐子上好的绿宝石在市面上能卖出什么价格?光是不经过打磨的原始矿石,就能够卖出四百灵石的价格,足足可以买到两千石上等稻米,装满整个仓库都不为过!而我们每天的产量就有二十筐,你说那些官老爷们都干了什么!”丁胜谈的声音到最后成了一种嘶吼般的狂叫。
“凭什么那些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我就该像我爹那样,一辈子缩在矿洞里干苦力?那些绿宝石是我们挖出来的,合该留一半给我们!”
陈清在听到丁胜谈说到绿宝石这价格,心中一惊。按照这个世界的斤两换算,一石稻米为五十三公斤,这两千石的粮食将近三十万的金额,这还只是一个菜篮子大小的绿宝石价格。长此以往的累积下来,一时间陈清脑门上冷汗直出,这大离官方到底吃了多少。
此时陈清也感受到了一旁的杨诗音正在颤抖着,显然她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大的差距。
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世家的一个世伯过寿辰,他女婿为了讨世伯开心,得知西方群山中有一处专产血红灵玉的灵脉,而属灵脉深处的灵玉髓,几千年才能凝聚那么一块,若是佩戴在人身上,延年益寿都不是传说。
他们命人没日没夜的开挖,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终于挖到灵脉深处找到了那个灵玉髓。他们带着灵玉髓扬长而去,只给了那些活下来的人一点点铜板,若有闹事的,全都被填入坑中和之前那批人作伴去了。
周边靠着租用灵田生活的村民,全都因为交付不出东西,被宗门抓走,让他们去喂灵兽偿还。灵兽野性何其大,就是修仙者都要小心,更何况是没有灵气的普通人,被咬死吃掉的又不知道多少人,活着回来的只有那么一两个。
那时候,世伯早已经带着女婿奉上的灵玉髓,在京城大出风头,谁都羡慕世伯有这么孝顺的女婿,纷纷打听起灵玉髓的消息,也想给自己弄来一块,享受享受长寿的美妙。京城一时间各家珠宝阁都以灵玉做的首饰为时尚,她身边的小姐妹就是花光月例,也要买上一个,否则在京中就会被人笑话。
一边是挥霍无度的销金窟,一边是生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甚至将自己也卖了,换取一口米一口盐巴,撑过几日。尤其是看到刁一轩准备卖掉的那群人后,这个割裂感更甚。
杨诗音双手颤抖,只觉得血液好像失去了温度,对上陈清的目光,一时间两人互相看着都暗中叹了口气。
头顶一顿嘶吼后,丁胜谈喘着粗气说“你知道我跟着齐将军和陈都尉,在外面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那些权贵,穿红戴绿,什么丝绸,锦织,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他们弄脏随手就扔了,根本不在意。你知道他们身上戴着荷包要多少钱吗?五两!整整五两,又是金丝又是银丝,上面还缝着各种宝石,我瞧着那上面就有我们挖出来的绿宝石!”
“凭什么他们就能住在那种大宅子里?身边二三十个人伺候着,连喝个水都不需要动手,就有人端在他嘴边?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在这漫天黄沙的破村子里!”
丁胜谈越说越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丁二,你也看见了,那些官老爷就是囊虫,他们根本不会给我们活路,我爹如此,你也如此,难道你打算让你后辈生生世世都如此?扛着个镐子,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过完一生?”
陈清听见头顶响起一阵脚步声,不知道上面是个什么情况,丁胜谈的声音紧接着就响起来“丁二哥,凭什么别人能活的那么好,咱们就只能在沙漠里活着?你们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我来担着。将来我的后辈享受那些荣华富贵时,就会知道我的苦心了。”
此时的丁胜谈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脑中满是轮回宗跟匈人给他许下的财富,俨然也成了他嘴中的那群人。
只是,丁二冷哼了一声,
“哼!不过是个蛀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