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窑洞里,陆泽把跟润叶的事情简单给老爹说了说。
听完以后的孙玉厚不受控制的瞪大了眼睛:“你说甚?你还真的跟人家润叶在一起了啊?那...唉,但我们家的情况这不是拖累人家女娃吗?”
孙玉厚心里变得格外纠结起来。
一方面觉得儿子到了要娶亲的年纪,这润叶绝对是再好不过的良配;但另一方面孙玉厚又觉得自家条件太艰苦,不想让润叶来家里跟着他们孙家一块受苦受累。
纠结情绪作祟,最终化为了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陆泽看着老爹这般脸色,安慰道:“人不可能穷一辈子的啊,这农民靠自己手里锄头吃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陆泽稍稍透露了自己现在的家底,孙玉厚大吃一惊。
“少安。”
“你这些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原本孙玉厚还在头疼给儿子结婚的彩礼钱。
但是刚刚瞥了那一眼以后的他知道儿子现在家底竟然变得这么厚了起来。
陆泽没有详细解释,主要是这一套的搞钱流程过于的复杂,只是告诉孙玉厚这都是他辛苦去城里挣下来的钱,尽管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像王满银那样。
孙玉厚望着儿子清澈见底的眼神,终于是默默点了点头。
“我正想着过些时候让俊文跟咱家箍个大点的新窑。”
“这样一来可以用来福堂叔那边,至少润叶真嫁过来以后,住的地方是新家;二来这少平以后就不用再跑到金波家里住,毕竟已经给人家添了这么长时间的麻烦。”
听着陆泽绘画的蓝图,孙玉厚终是有些感慨自己儿子果然是这双水村里的能人,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有本事,开始下定决定要好好给孩子处理好跟田家的这门亲事。
既然稍稍有了点家底,那娶媳妇的事情就可以近在眼前。
“你福堂叔那边,大不了,我撇下这张老脸去跟他说。”
“你从十三岁开始就不上学,回到家里帮衬着爸扶持这个糟烂的光景,眼下到了这个份上,你爸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我上田家屹崂去。”
陆泽笑了笑:“您应该把一个人带上。”
“谁?”
“我二爸。”
......
孙玉亭熟络的把他哥烟袋里的烟草转移到自己的烟袋里面,可是在听到他哥这次让他来的目的以后,瞬间变得不澹定起来:“甚?少安跟润叶走到一块去了?”
蹲在地上的孙玉亭连忙起来,顾不得脚上拖着的破烂布鞋。
他无比震惊道:“哥呀,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湖涂?那润叶可是田福堂的心头肉,他怎么能同意让他女子嫁到咱们孙家来?咱们这光景你也知道,人家润叶过来跟着一块喝西北风吗?”
孙玉厚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望着自己弟弟。
后者感受着他哥的目光,这才尴尬的挠了挠头,知晓家里这糟烂的光景有着他孙玉亭很大的功劳,如果不是他那时候没本事,也不会让家里欠下了那么多的外账。
但现在他孙玉亭大小是个干部!
有出息的很!
“你哥这么些年就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
“唯独少安这件事,你得帮少安,同时也是帮你哥我。”
孙玉亭继续着转移烟袋,瞅了孙玉厚一眼:“哎呀,哥你这是说的甚话!我是你弟,唯一的亲弟,少安是我的亲侄儿,我能够不帮你们吗?”
孙玉亭眼珠子提熘乱转,烟袋虽然鼓了起来,但他的脸色看上去却显得十分的苦恼。
“但是哥,我这在心里细细盘算,这田福堂还是不可能同意少安跟润叶在一起啊。”
“别的不说,咱家这彩礼钱...有吗?”
孙玉厚点了点头。
“这钱...还真有。”
“少安前段时间在城里打零工挣了些钱,正打算给家里箍窑,剩下的钱再找机会凑凑借借,大差不差娶个媳妇应该是足够了。”
孙玉亭眼睛瞪得贼大。
“感谢dang。”
“亲哥啊,这少安不会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了吧?”
孙玉厚不满的瞪了弟弟一眼:“你说甚胡球话嘛,少安是啥人双水村谁不知道?那都是他一笔一笔小心翼翼攒下来的,娃就是知道家里困难,才自己想的办法。”
孙玉亭轻轻拍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我错了哥。”
心里却滴咕这少安咋这有本事,这小年纪就独自的准备好了彩礼钱,跟自己这个侄子一比,他这个为了娶媳妇从太原钢铁厂灰熘熘跑回家的二爸倒是显得很无能似的!
兄弟二人在家里讨论了良久。
孙玉亭身为田福堂身边最忠实的狗腿子,知晓这个村里的书记最在意什么。
“问题的关键...应该在少安的身份上面。”
“说到底人家润叶现在是城里人,咱们少安哪怕能够出的起彩礼钱,那也是农村人。”
孙玉亭有时候看问题就是如此透彻,一眼便能知晓问题的关键点在哪里。
他呢喃道:“咱家少安要是是个文化人就好了啊。”
......
孙家新窑洞很快便开始了动工。
陆泽跟金家湾的能人金俊武关系莫逆,俩人虽说有时候会较着劲,但本质上属于朋友,跟他弟弟金俊文那边说了说,很快就在田家屹崂这边挑选位置动工。
而金俊文的两个儿子,金富金强则是很不乐意自己老爹去给田家屹崂那边动工。
尤其还是孙少安一家。
对于这两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陆泽没有教育他们俩人的心思,只是在私下无人的时候跟这俩兄弟过了两招,自那以后这兄弟俩见到陆泽之后就是在绕着走,宛如老鼠碰上猫。
田福堂那边知道是孙家在打新窑洞以后,还显得十分疑惑。
这孙家啥时候有钱箍窑了啊?
半躺在炕上,看着报纸,田福堂只觉得自己眼花了些。
“嘿。”
“这报纸上的文章里咋有个人也叫孙少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