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嘞?那再吃一顿,陪着我吃。”
孙玉厚半蹲在地上,开始扒拉起来自己碗里的面片,两个老男人蹲在树下乘凉吃饭,田福堂听着身边孙玉厚吃饭时发出的熟悉声响,似乎想起来当初俩人一块给地主家当长工的时候。
“你个怂娃子,吃饭还是这大声响。”
吃完后,俩人靠着背后的大树,胡乱的擦抹着嘴巴旁边残留的余渍。
孙玉厚把俩人碗快收拾起来,临走的时候,临走的时候对着面前的田福堂说道:“这些年你帮衬过我家许多,我心里都有数,咱两家一直都会是最好的两家。”
田福堂望着好友的背影,咕都两句:“这怂娃,咋说的这肉麻。”
......
“润叶。”
“你说说那个县主任的儿子有啥不好?你二妈给我打电话,说是这好的人被你给弄走了,电话里听着很是生气。”
田福堂望着又回了家的润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最想要的就是女儿能够当一辈子的城里人,不愿意再看到她在双水村这个穷山沟里吃苦受累,所以在听到说润叶拒绝了人主任的儿子以后,态度很是不满。
润叶挽着父亲的胳膊,很是亲昵:“哎呀爸,那人我是真的不喜欢,我们两个人根本就聊不到一块去,要是真的跟人家试着处处,那不是耽误人家嘛?”
田福堂原本的打算是把润叶的婚事交给弟弟跟弟妹,让他们二人帮忙张罗。
但据弟妹徐爱云说,给润叶介绍了好多对象,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就是不满意,甚至连最合适的这个李向前都被她给‘气走’,难道还想上天嫁玉帝不成?
“那你现在都二十二了啊!”
“我滴个亲闺女幼,你再挑两年以后就没现在这样的好光景啦,到时候就是人家挑你,你回去以后赶紧多给你二妈说说好话,让她好好给你...”
田福堂看着身边女儿微微低下头去,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表情略显狐疑的问道:“润叶啊,你到底想不想找对象啊?还是说...你现在心里有着中意的人了?”
润叶没有说话。
田福堂很快就知道了答桉。
下个周末,润叶又回了趟家,田福堂这周思考许久以后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在哪里,所以当他看见润叶和少安正晌午坐在河滩里的一刹那间,心里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又不是没年轻过。
只不过年轻的时候是不敢跟润叶她妈光明正大的坐在一块,充其量晚上在村戏台子前面抹黑看戏的时候,俩人牵牵小手然后快速分开,导致晚上都热腾腾睡不着觉。
而眼下,这事情开始轮到他田福堂闺女的身上。
这个田福堂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还是赤果果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润叶喜欢的人竟然真是这个孙少安??
怪不得最近的狗腿子...不对,好同志孙玉亭对自己态度那么奇怪,合着这孙家人原来都打着我闺女的主意,田福堂心里顿时气冲冲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这个在城里教书的女儿怎么会看上双水村的孙少安。
难道就是因为...
田福堂开始逼迫自己想象其中的原因,很快就出现了一大堆。
孙少安人高马大、模样光俊;本事不小,十八岁就当了生产队长;现在连家里条件都变好了起来,新窑洞初步成型,里里外外是一等一的好,孙少安这泥腿子摇身一变都成了石圪节公社小有名气的文化人,甚至还要考大学?
田福堂没有打扰这两个人,而是回家后自顾自的考虑起来。
如果孙少安还是那个烂在地里的农民,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码子婚事,最主要的原因是俩人的条件差距实在太远,孙少安没文化又没工作,润叶嫁过去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但眼下情况貌似有了点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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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福堂最终还是决定要找自己的狗腿子孙玉亭同志好好谈谈,他每次心里有什么纠结的事情的时候,这个孙玉亭总是能够给他想要的答桉,俩人这些年在村委的配合越发娴熟,以至于副支书金俊山那边完全抵抗不住二人的攻势。
玉亭对他忠实可靠,做什么事又认真,他很放心。
但这件事情毕竟事关他孙玉亭的亲侄子,田福堂于是便让媳妇拿着旧报纸把家里两双不穿的旧鞋给带上,背负着双手的田福堂出门后下了个小坡就来到了孙家那祖传的窑洞里。
原本好扔扔的窑洞,由于孙玉亭两口子没有心思打理,现在看起来已经显得破旧不堪。
院子里扔着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屋檐下的麻雀窝已经三三两两的在这里成家立业,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看起来也是在这里经历了祖孙好几代。
麻雀:感谢dang!
田福堂进了玉亭家的窑洞,天还没黑,窑里就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但孙玉亭两口子显然已经熟悉了这种黑暗视线,看见来人是田福堂以后连忙起身,热情地让他快坐。
田福堂咳嗽了两声:“玉亭你出来下,我们院子里说。”
这窑洞里面连个凳子都没有,炕上的凉席看起来烂的都是窟窿眼,烂的就像孙玉亭两口子家硒惶的生活一样,贺凤英开心的接过那几双旧鞋。
孙玉亭跟着田福堂一块来到院子里。
“玉亭啊。”
“前两天我看见我们家润叶跟少安娃在一块。”
“他俩是不是对对方都有意思啊?”
孙玉亭快速回答不知道。
田福堂在心里呵呵一笑,只觉得自己最信任的这个搭档似乎并没有那么的忠诚,但他还是继续说道:“你家少安娃也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啊,这新窑洞马上就好,不着急吗?”
俩人在院子里面聊了许久。
临走前的田福堂似笑非笑的望着孙玉亭:“玉亭啊,今天这事情我就是跟你随便说说,你不会转头就跑到你哥家去,把我卖了吧?”
孙玉亭瞬间急了眼:“福堂书记你说的这叫甚话?我孙玉亭是那种首鼠两端的人吗?双水村谁不知道我是工作最彻底的那个村委干部?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
“哥,开门。”
“是我,玉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