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似苦非哭。
“以前的时候咋看不见你们那么积极的样子?”
“眼下这联产以后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你们这是背叛!”
孙玉亭扛着锄头在地里跟狗啃一样的锄地,颤颤巍巍的手压根就没有力气干农活,他只觉得以前的幸福日子一去不复返,赌气似的把锄头扔在地上,抬头望着天。
“狗日的老天爷!”
“你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
这时候,旁边有人对孙玉亭开起了玩笑。
“玉亭啊。”
“你这可是封建迷信啊。”
孙玉亭恨恨的瞅了这位路过的人:“跟你说过多少次,见面的时候称职务!”
那人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好的,孙植物。”
......
有人欢喜有人愁。
真正欢喜的人属于罐子村的破罐子王满银,他这时候正非常激动的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刚刚他才从同村的那些二流子哥们那边打听到准确消息,南方那里可处处都是发大财的机会!
王满银格外激动的在破窑洞里走来走去。
他自顾自的说道:“这是属于我的机会,我王满银一定能够混出个人样来,南边据说姑娘们一个个长得都水灵的很,嘿嘿嘿...”
——啪!
破窑洞的门被人狠狠踹开。
正坐着发财美梦的王满银被吓了一大跳,正准备朝着来人破口大骂才发现是自己小舅子。
他连忙挂起笑容:“少安?你咋来啦?”
陆泽瞅了这个姐夫一眼,没有回答,直接开口问道:“我姐呢?”
王满银指了指外面:“你姐早就带着孩子去地里了啊。”
陆泽箭步往前,抬手就想给他来一巴掌:“那你咋不去地里?”
看着炕上那些杂七杂八被翻出来的东西,陆泽知道这个二流子姐夫估摸是要出去当逛鬼,原着里的他就是三番两次的在外面转悠,几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
后面甚至都敢带着女人回到窑洞里,当着媳妇跟孩子的面就想跟外人亲热。
陆泽对王满银这个姐夫没有半点好感,虽说原着最后这货望着旅馆镜子里的老脸迷途知返,但兰花这么多年都是自己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后面还选择原谅这个二流子,实在有些过于美化。
“我...”
“我有事情。”
王满银望着陆泽不善的脸色,吞吞吐吐道:“我跟几个朋友打算出去打工挣钱,你也知道现在环境不一样了,外面机会更多,所以我就想着能够多挣点钱,这样你姐也能够松下肩膀上的担子。”
陆泽呵呵一笑。
“那我姐跟两个孩子吃啥喝啥?”
“猫蛋跟狗蛋马上就要上学,难道就穿着那破烂衣裳去上学?地里的活谁干?家里有事情了怎么联系你?你啥时候回来?”
陆泽的接连发问令王满银更显心虚。
“我...”
陆泽揪住王满银的衣领。轻言细语开口道:“你想出去浪荡?这是你的自由。”
“但你得给我姐还有两个孩子先把后路给想好,这些天正农忙的时候,我来的时候就跟罐子村的人打听过,你没有一次跟着我姐去地里干活。”
“嫌累?那我姐不嫌累?”
这时候,刚刚好兰花带着两个娃娃回来。
见到陆泽跟王满银这样的姿势,她瞬间有些急眼:“少安你这是干啥?快松开。”
陆泽神情无奈。
“王满银。”
“你带着俩孩子先出去,我跟我姐有话说。”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陆泽兰花两姐弟。
陆泽望着满脸疲惫的姐姐,知道她一大早就出去地里干活,而两个孩子死活都不愿意跟王满银这个当父亲的在一块,于是兰花就带着俩娃娃去到了地里。
“少安。”
“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姐夫他就是干不了农活。”
“他是想出去赚钱,我...我同意。”
陆泽知道事情的关键其实不在王满银的身上,而是在面前这个姐姐的身上,当初的她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死活要嫁给王满银这个二流子,说是死也要死在王家门前。
而现在的她同样愿意丈夫出去闯荡,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艰难的讨生活。
陆泽直接开口:“那以后你自己怎么生活?”
“猫蛋跟狗蛋上学怎么办?都是你一个人来管吗?”
孙兰花不发一语。
这些年家里凭借着她自己当然养不了一家四口,没少让娘家这边帮衬着,而孙家哪怕日子那般栖惶,孙玉厚还是咬着牙尽力的帮衬着女儿这里。
而在陆泽看来,这样的生活方式看起来温情的很,实际上问题很大。
孙兰花不顾家里人反对嫁给王满银,可到头来还是得依靠着娘家才能够管住他,但实际上人家两口子才是一家人,孙兰花选择站在丈夫身边。
正如现在,陆泽来到这里帮姐姐出头,姐姐心里虽然感激,但并不同意。
“姐,你如果愿意让王满银出去,就让他出去吧。”
“这是你的决定。”
“但你看看猫蛋跟狗蛋,他们两个人过的是正常孩子的日子吗?”
“你当初愿意嫁给王满银,我们不阻拦你,你现在过得苦,那是你的选择。”
“但生了孩子得对孩子负责的吧?”
良久之后,王满银才带着孩子进来。
望着陆泽离开的背影,王满银连忙朝着媳妇说道:“兰花,少安咋说的啊?”
孙兰花没有理会丈夫,只是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孩子。
瘦小的猫蛋跟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