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对于从皇宫里传来的这条消息内容,并不意外。
最近关于范闲身世的传言已经被人们当成了真正的消息看待,尤其是当年那些跟叶家有旧之人,不论是敌人还是朋友,都没有怎么怀疑过这次传言是假的。
据说靖王爷在听到消息以后,彻夜痛饮,老泪纵横。
朝堂上的众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观望着,默默等待宫中对于此事会作出怎样的反应。
这时候,没有人敢站出来当面把这件事搬到台面上,叶家一直都是属于京都里的禁忌话题,京都里不少老人都经历过十五年前的那个流血的夜晚,好几个王公府邸都被屠戮殆尽,本就血脉单薄的皇族同样折损大半。
皇帝会如何处置范闲?
这成为了这段时间里,京都官员跟百姓们最为关注的话题。
陆泽眺望着窗外风景,亭苑里的假山附近飘散着一整夜大风吹散的落叶,冬日的暖阳挂在头顶,陆泽明白皇后跟长公主都想着让范闲死,而巧的是,那位皇帝老爹在某种程度上同样默许了这条自宫中传出来的消息。
“看来,陛下对于五竹的杀心,已经有些止不住的迹象。”
“哎呀,这就是皇家啊。”
陆泽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便知道,他跟庆帝两个人并不太可能友好的相处下去。
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陆泽手里拥有着远远超脱于皇子的力量,包括他本身那极为变态的实力,还有比五竹更bug的傻妞存在,只要陆泽稍稍露出一点自身实力的迹象,绝对会得到庆帝毫不犹豫的打击。
正如庆帝一门心思的想着让全天下的大宗师都去死一样。
在这位皇帝陛下看来,能够不受他控制的所有人都得死,最开始死去的那个人叫做叶轻眉。
而陆泽又不是习惯于把主动权交在别人身上的人,畏畏缩缩的被不断拿捏,最后装作感恩戴德的坐在那个位置上面,这对陆泽来说没有半点意义。
所以陆泽知道,这条消息传到东宫绝对是庆帝默许的。
皇帝陛下想要接着这次对付范闲从而引出五竹,其中未免没有想消耗东宫这边的意思。
如今二皇子李承泽那边已经算不上陆泽的对手,大皇子的身份又特殊,陆泽不声不响间又成为了诸位皇子里势力最大的那个,庆帝也许很乐意看见皇后在陆泽这边撺掇搞事情。
“可惜。”
“不需要我来动手。”
“范闲身世的流言不单单在庆国传遍,北边同样有着不少风声,大雪山应该很快来人了吧?”
陆泽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跟庆帝、陈萍萍一样的人物,背地里搞事情的能力拉满,也许每个能够站上高位的人,都是所谓的阴谋家?
这时候的陆泽不禁又想起来了在梧州的老丈人林若弗。
京都这么多聪明人里面,陆泽本质上最为佩服还是被强行辞职的老丈人。
哪怕在京城里风风光光这么些年,最后被迫离开京城,但林相爷总体来说,退下去的姿势足够潇洒,而且还十分果决的把林家未来全部托付在陆泽的身上。
内殿里很快传来了婴儿哭啼声。
陆泽脸上浮现出极为温柔的笑容,转过头去,悉心陪伴着里面的妻儿,其乐融融。
“外面是不是起风了?”
“嗯...不用管。”
陆泽笑了笑,往大人小孩的脸上各自亲了一口。
风情万种的婉儿白了他一眼。
孩子不再哭闹,咯咯咯笑了起来。
屋内一片温馨。
......
外头传言越来越离谱。
甚至逐渐有人猜测到了真相,尽管敢于提及范闲是皇帝私生子的人寥寥无几,但真正聪明人的心里已经把这个选项看成了最大概率事件。
因为,宫中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过于沉默。
随着传言满天乱飞,范家跟监察院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甚至比平常时候还要安静。
但皇宫的反应才令人们感觉不对劲。
如果传言为真,身为叶家余孽的范闲应该被索入狱才是;而如果传言为假,宫中也应该通过某种方式来制止住这样喧嚣尘上的传言,消除此事带来的负面影响才对。
都察院的御史们终于试着往陛下那边递了几份陈述京中流言的折子,但却都是石沉大海。
而被太后称为蠢女儿的长公主李云睿,在这要紧的时候又出了手昏招,她在自己通敌卖国与北齐走私的事情还没有处理结束的时候,又进一步插手到了范闲这件事情里面。
那位替长公主殿下冒头的礼部给事中,当场被勃然大怒的皇帝陛下下定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事实证明,李云睿的确是个聪明人,但跟朝堂上那些真正的聪明人比起来还是差了点道行,这次因为流言之事贸然对范闲发起攻势,赫然是打到了庆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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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众人这时候终于读懂了些什么。
关于范闲的身世流言,逐渐朝着另一种奇怪的方向走去,这件刚开始时候只是被人们当成小道消息的流言,渐渐成真,而且还进化成为了更令人震惊的那种。
“听说了吗?范家那位私生子跟陛下长得一模一样。”
“当初貌似就是因为范提司身份特殊,后来被陛下接着范家名义送到了儋州去,入京以后圣卷正浓,不然当初当街暴打郭家那位,后面不也没什么事情吗?”
“啊?那司南伯的官帽岂不是换了种颜色?”
“咳咳,春天的颜色?”
.......
李云睿知道她自己下了招奇臭无比的臭棋。
长信宫里的长公主殿下独自坐在梳妆台前,她手握木梳,轻轻在散落的青丝上梳着,嘴角扬起几分嘲讽的笑容,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不断的回荡在寝殿之内,这时候的她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多么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