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天大树如果随着天地的风势发生倾斜,一招不慎便有着根基破裂的风险。
那时候再想要回头,就已经不太可能了。
“但可惜,再大的古树都会枯竭,大宗师...也会死。”
听着草庐里师尊的声音响起。
云之澜后背冷汗瞬间袭来。
每个人心里的大宗师都是属于站在云端的无上人物,哪怕是云之澜这个九品上的高手,跟寻常百姓们的想法都是一样,可大家似乎都渐渐忽略了重要一点——大宗师也是人。
为何世人对于那虚无缥缈的神庙如此崇敬?
不就是因为神庙沾染了个神字吗?
“再看看吧。”
......
北齐,皇宫。
溪涧之间的溪水股股流淌向富丽堂皇宫殿旁的潭水中,无暇白玉堆积而成的小谭彰显出无形的贵气,北齐竞豪奢远甚于南庆,当年大魏朝分崩离析以后,北齐豪族战家于硝烟中起兵,最终建立起来了如今北齐的万里山河。
北齐皇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全部弓着身子,默默低着头,距离这池潭水很远很远。
与庆国略显开放的风气不同,北齐这里对于太监宫女们的管理是极为严格冷峻,自从小皇帝登基原来,出于各种原因,从这个宫中抬出去的很多很多。
今日,北齐身份最为尊崇的三位大人物此刻正在一块闲钓,这三人,哪怕是常年侍奉在皇帝太后身边的贴身太监们,都很少见到三人在一块,这只能证明会有大事发生。
坐在最中间的是北齐小皇帝,他乌黑的头发被系在脑后,小皇帝英眉挺直,五官极其俊朗,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股子英气。
小皇帝那双纤细的手随意的握着手中名贵的鱼竿,心思却并不在面前这谭子池水以及鱼上。
良久以后,小皇帝平静开口道:“师祖,母后,这次的事情,朕以为...我北齐不参与为好。两国交锋,最终还是比拼国力强横,还是莫要行险。”
小皇帝口中的国师身披麻衣,头戴笠帽,宛如苦修士一般,双腿盘坐在青石台上。
当年北齐国度大乱,北齐皇族万般危机之际,便是这位稳稳坐在皇宫深处的国师苦荷,扶持着身边那位妇人,让这位小皇帝顺遂活了下来,朝不保夕的局势被这位光头国师化解。
苦荷手握钓竿,望着表面波澜不惊、内里翻跃不停的湖面。
“庆国那个皇帝不是普通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个远比大宗师恐怖的存在,用兵如神。”
“这些年的庆帝隐忍了太久,这让我都有些害怕。”
“唯一能够利用的点...可能便是庆国的内部其实并不是铁桶一般。”
此刻,苦荷眼神里闪着莫名的光彩。
北齐皇太后挑了挑眉,忽然开口道:“南朝那个老二没了什么指望,而那个太子似乎表现的也没有很突出的地方,这庆国的第二代人里,叔公如何看待?”
北齐的当权者们都知晓,如今北齐跟南庆之间归根结底是国力之间有所差距。
积弊良久的北齐很难在短时间里赶上南庆,在未来很多年的时间里,北齐在两个大国之间的关系中都是处于劣势地步,不丢国土便已是幸事,所以北齐皇族很是注意南庆的那些皇子们。
若是在这些皇子当中再出现了个英武强干的庆帝,这绝对是北齐极度不愿看见的事情。
苦荷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良久以后才缓缓开口:“那位东宫太子这两年表现的倒还可以,不像情报里形容的那般荒唐,但庆帝给予南朝皇子的压力太大,应该很难出现超越这位皇帝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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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若有所思。
皇太后松了口气,脸上泛起笑意:“叔公,这庆国皇帝愿意搞那些就让他去搞吧,我们任由他们闹去,远远看着,对北齐总归是有好处的。”
苦荷手里的鱼竿这时候快速产生抖动。
国师大人面无表情的把色泽奇好的鲤鱼收起,接着又放回到了池里,他摇了摇头。
“时间...没有时间了。”
“如果我在世间之时,都未能彻底解决掉南庆那头勐虎,那我若是死了,又该如何应对呢?”
太后大惊失色,连忙低语道:“叔公您...您怎么会死呢。”
“是人都会死。”
“所以这一次,我可能要亲自去看看。”
“不然,我心难安。”
......
这时的庆国京都才是真正的热闹。
不论是什么派系的人,都强烈反对庆帝封诰这一举动,原因很简单。
因为庆帝并不是打算在京都郊外的悬空寺庆庙举行封诰大典,而是要去到东海之畔的大东山上,尽管大东山隶属于庆国七路之一的东山路辖制,属于庆国境内,但大东山实在过于靠近边境。
隔海不远处,便是东夷城及诸多中立小国所在的地域。
陆泽这段时间也被整的头有些大。
以中书为首的那些文臣似乎知晓很难说动下了决心的庆帝,所以便转过头来把目光放在陆泽身上,希冀着这位庆国未来的接班人能够站出来,东宫这里每日都会有许多人上门求见。
有着退休后闲赋在家的徐老太傅、有着享誉文坛的一代大家韩衍生、有着...
当然,也有许多人朝着陆泽散发着别样的善意。
因为,庆帝这次打算令东宫监国,其中蕴含了很多意思。
监国期间,太子可以名正言顺的处理接手军务,这对于把军务看作为禁脔的皇帝陛下而言,无疑是次极为大胆的举动,同时也让人们看见陛下对东宫的器重。
......
“要知道,看清一个人的心是很难的。”
“人们常说圣心难测,但实际上,这朝堂上每个人的人心都很难仔细看清楚。”
“朕想要再看看太子的心。”
入夜的御书房里,点着几盏烛火。
庆帝对着面前的大内总管洪四庠轻声开口:“这些年,你辛苦了。”
老太监微微一笑:“能为庆国、为陛下献出这身老骨头,老奴又有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