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皇帝离京封诰已经有大半月时间。
京都在监国太子的治理下,可谓是井井有条,但京都里的人们心中还是泛着股子慌乱,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的等待着东山的消息传回,等待着庆帝回到京都。
十三城门司的官兵们在料峭秋雨中忠勤职守,一丝不苟的审查着入京文书,京都守备师在京郊大营里继续着每日的日常操练,守护皇城的数千禁军用警戒的眼神盯着脚下的一切,今日这样的天气自然是许多人都不想见到的那种,雨水会成为某种天赐的掩盖。
庆帝离京以后,整个京都的防卫力量拉到了最顶端。
军队不管在什么时候,似乎都是整个朝堂体系里最为特殊的那个存在。
只是寻常百姓之间并未理会京都里的某些异常气氛。
秋雨时节,很多人都懒得启炉火弄早饭,只是打着旧旧的油纸伞去往晨间小摊上,来上几个滋滋冒油、新鲜出锅的大油烧饼,再小口沿着碗边,吸熘的喝着烫嘴的鸡蛋汤,在飘着紫菜与葱花的鸡蛋汤上,一定会淋撒着摊位上那招牌的辣椒油,香辣扑鼻。
寒冷的秋雨中,能够吃上这么一顿早饭,直到晌午时分,都不会感觉到饿意。
“这狗日的天气,雨咋这么大?”
挨着过道的吃客小声的骂了两句,端起木凳子往里面移了移,埋头吃饭速度又加快了些。
相较于街边的吃客,那些入到小楼中的早餐档次无疑又上升了几档,这些衣冠楚楚的茶客们喝着热茶,极有姿态的享用着精致点心,看起来倒是慢慢悠悠、悠闲自得。
“诶,那边...好像出什么事情了哈?”
忽然有人望着城门所在的方向说道。
喜欢凑热闹的人们都去到了茶坊的围栏边,隔着空中那蒙蒙的雨水朝着远方望去,具体发生什么众人也不知晓,只是能够感觉到城门处发生了一股子躁动,军士们显得有些慌乱。
军禁森严的城门司倒是很少出现这样的情况。
有茶客呢喃着:“不会出什么大事了吧。”
话音刚落。
急急的马蹄声瞬间响在了沾满雨水的青石板路上,只见城门处一匹骏马快速驶来,骏马看起来已是筋疲力尽的状态,马背上的军士脸色也是极其憔悴,这时的军士依旧狠狠挥动手里马鞭,雨水向着四处溅去,小摊外侧有食客被四溢的泥水溅到,拍了拍衣裳,刚想低声骂几句,顿时又愣住。
“刚刚那军爷...袖口好像系着...白布?”
不管是茶坊还是晨摊上,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许多年纪偏长的人们都经历过当初庆国风云跌宕的那个年代,哪怕是在那时候,也只有军队大败之时才会有白布系在胳膊之上。
显然...这一次也是有着大事发生。
吃客们下意识放下碗快,甚至连做吃食的老板小厮都缓缓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众人正在向心力默默的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
只是可惜,这样无声的祈祷,很快又被急急马蹄声打破。
来人一身黑色服侍,左臂之上同样系着白布。
“监...监察院。”
晨时的食客们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显然是京都里面第一批知晓庆国出大事的人,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谁都不敢说出口。
最近庆国在战场之上并未有大的动作,唯一的大事可能就是...
年轻人惴惴不安,老人们已是站立不稳,那道具体的消息被不要命的骑士送往皇宫当中,想必那些庆国真正的主宰者们想必会知晓事情的严重程度,
料峭的秋雨使得摊位里的人们下意识紧了紧衣裳。
刚刚热汤下肚的片刻温存,此刻竟又消失殆尽。
“却道天凉...好个秋啊!”
......
层层深宫当中。
往日朝会的太清宫里此刻已经站满了人,阔大的大殿之内此刻却是鸦雀无声,陆泽神情冷漠的坐在监国之位上,身边是一身凤袍在身的庆国皇太后,老人眉宇之间显得极为阴沉。
只是被身边宦官搀扶着的那只手,却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在殿中跪着的那两名报讯者此时精神已经崩溃到了极点,他们的传信使命从达到宫中的那刻起便已经完成,但信中蕴含着的那道惊天消息所带来的影响,却是许多年的时间都无法消散的。
“哭什么哭!”
太后阴冷的眼神扫过殿中低声哭泣着的宫中诸妃嫔,尽管太后的声音止住了她们的哭声,但脸上的惊惧以及心里那抹害怕却始终无法退却。
陛下死了!
谁都不会想到,从东山传来的竟会是这样惊天的密报!
太后接着望向监国之位上的陆泽,老妇人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稍稍松开的迹象,显然这位监国太子的表现给了太后一种无形的信心,说到底整个庆国的未来还是得寄托在东宫身上。
“承乾。”
“你如今是监国太子,你来处理。”
说完,太后在太监搀扶下,便退到了陆泽身边座位上。
陆泽点了点头,接着轻声开口:“即日起闭宫,宫中人不得外出,大哥,禁军城防的事情便交给你了,如有违令者,皆斩。”
大皇子显然没有想到,陆泽竟然会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他。
这位在外征伐多年的年轻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神情,接着便出列跪地:“是。”
陆泽一道接着一道的命令发出,令太清宫里众人以为那位陛下似乎并未离开,嫔妃之首的皇后,望着大殿上的陆泽,眼神好像有些恍忽。
“宣陈院长入宫。”
“宣胡苏两大学士入宫。”
“即日起,十三城门司封闭城门,不许进,不得出。”
“宣定州统备叶重入京述职。”
“宣靖王、范建、秦业入宫。”
垂垂老矣的皇太后这时候咳嗽两声,主动的替陆泽查漏补缺起来:“着内廷...请太平别院长公主入含光殿。”
显然,太后并未忘记她那个野心勃勃的女儿。
......
陆泽有些百无聊赖。
如今京都里的这些跌宕起伏,又如何比得上东山上的风云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