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凑了过来,笑意盈盈的对着熟睡的小孩说:“狗蛋,你要好好长大,以后保护好你师叔的儿子,要做一个可靠的哥哥。”
沈骏愣了愣,没理由的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温暖。当他抬头看向沈钰时,他发觉自己的耳根有点烫,小声道:“我喜欢女孩。”
沈钰转过头又接着向前走,边走边说:“男孩好,男孩以后不用受生育之苦。”
沈骏慢慢跟上,说道:“女孩好,希望她以后跟敏月一样温柔贤惠。”
“沈涧渂你是傻子”,沈钰说:“肯定是男孩好啊,无师之巅后继得有人。”
“女孩也能继承”,沈骏似是想起些什么,他们声音突然放轻了很多,说道:“我觉得我……不行。”
沈钰眨了眨眼,放慢脚步等他走了过来,问道:“不行什么?”
“无师之巅的宗主之位”,沈骏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我觉得我不行……”
说到继位,沈钰是大伯的儿子。其实论理论情都不该由自己的父亲来继承无师之巅这个宗主之位。
毕竟沈钰才是大伯的亲儿子,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宗主。当初无师之巅经历了长达一年的内乱,就是因为沈承运继位,从而引起了很多先生的不满。
随着内乱平息过后,一切都尘埃落定。沈钰便再也没有继位的可能了,还要亲眼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宗主之位传给堂弟,他会恨吗?
沈骏从来都没问过。
“怎么就不行了?”沈钰双眸微微睁大,抬手揽上了沈骏的肩膀,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么丧气的想法?”
沈骏没敢抬头,一直盯着怀中熟睡的小孩喃喃道:“……就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连只野鸡都打不到。”
就是觉得自己样样都不如你,打不过你骂不过你,就连身份都不如你。
对此沈钰毫不客气的评价道:“沈涧渂,难得见你这么恶心。”
“……滚”,沈骏额头青筋暴起,愤愤道:“跟你说话,是我错了!”
“哈哈哈”,沈钰仰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有我呢,万事有你哥。”
沈骏幽幽回过头,问他:“……什么意思?”
沈钰其实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意思就是我会陪你,如果你继承了宗主之位,那我便辅佐你做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好宗主。若有谁不满你就让他来找我,我再跟他好好说道说道。说不过我就打他,打到他服为止,我看谁敢对你沈涧渂说一个不字。”
沈骏很难得的酸了鼻子,他不敢让沈钰发现自己的异常,故作镇定道:“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连寒二都打不过还想帮我打别人。”
沈钰蹙起眉头“啧”了一声,不耐烦道:“这好好的提他干什么?坏我心情。”
“干嘛?”沈骏平复了心情,追问道:“真打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对”,沈钰摆了摆手,笃定的说:“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了。”
其实对于宗主之位沈钰是一点欲望都没有,对于自己父亲所做的这个决定沈钰表示非常赞同。虽然他与沈承恩从未谋面,可从伯父的口中能听出。他父亲是一个正直大义之人,他不被世俗所束缚,他孑然一身,是自由之人。
他不适合做宗主,自己亦是如此。沈钰没什么想要做的事或是想要成为的人,他的心愿是替父亲把没有过的路走完。把他没去过的地方去完,当然这得等沈骏彻底坐稳无师之巅的宗主之位后才能去完成的事。
他的心愿在很小的时候就跟伯父说过,沈骏或许还不知道,所以趁着这个机会他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沈骏突然感到一丝微凉,抬头看天时才发现太阳就快落山了。他侧首看了看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的沈钰,忍不住问道:“喂,你冷不冷,要不我把我的衣裳给你穿吧?”
“不用”,沈钰摁着他的肩膀说:“哥正值壮年,区区秋风不过九牛一毛,不碍事……阿啾!”
沈骏停下脚步想把小孩还给他,催促道:“赶紧的吧,前不久才大病过一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就是因为才病过一场才更不需要”,沈钰一本正经的说:“反而是你这个到了换季还没染上风寒的人才该注意,你难道没发现吗?通常感染了风寒过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生病。”
沈骏:“……你怎么总有这么多邪门歪理?”
沈钰笑道:“我说的是实话。”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敞开了心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一个愿意听,一个愿意说。
他们踏着碎了最后一抹夏日的绿色翻越了山头,在山脚下发现了一抹灰。
“这不会就是狗蛋的衣裳吧”,沈钰快步上前,将地上那件破破烂烂的灰色的衣袍给捡了起来。
“不像”,沈骏说:“这件衣裳的主人的体格看着与你我差不多。”
这件衣袍不仅破烂,上面还有大片已经凝固风干后成褐色的血迹。以及还有一些野兽被撕咬过的痕迹,简直惨不忍睹。
“我也这么觉得”,沈钰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蹙起,脑海里突然一闪而过一张冷脸。惊得他直接站了起来,说道:“这是无尘之境的派服!”
“还真是”,沈骏细细打量了那件派服,点了点头说道:“最近正是野猎的季节,无尘之境的人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这个孩子难道跟无尘之境有关系?”
“噗”,沈钰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就开始东找找西翻翻,满脸坏笑地说道:“说不定是某位男修的私生子。”
沈骏:“………”
这件衣裳的主人还挺奇怪,带了好几张帕子,还有一条替换的腰封。还有各种瓶瓶罐罐,沈钰掏了几下有些不耐烦了,最后直接把它倒过来狂抖。
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唯一引起沈钰注意的只有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笛。
“这是……”,沈钰蓦地睁大了双眸,顿时感到一阵惊悚。他将玉笛捡了起来,好不容易放下的回忆又被再度勾起,“寒雪尽的东西。”
“什么!?”沈骏也大吃了一惊,立马凑了过来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钰张了张口:“我……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