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平日里沈钰待他这个徒儿是真心的好,而寒川也是感恩怀德之人,他的方式或许不太合适,但他一片真诚的赤子之心却实在难得。
沈钰瞧见瑜夫人红了眼眶,她用帕子捂住了口鼻,眸光止不住的闪烁,沈承运也不做声,酒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神色也变得无比的严肃。
明明这是一场荒唐的婚礼,可谁都品不出情愫的味道,他们都只看到了师徒之情,恩重如山。谁也不敢再嘲笑这个醉意深深的小师弟,沈钰陪着他完成了夫妻对拜,两人又给沈承运跟瑜夫人敬了茶,瑜夫人接茶的时候手都在抖。
沈承运接茶的时候亦是如此,难得看他泪眼婆娑的模样,喉间哽咽道:“你们……你们真是……”
寒河亲自为他们沏上交杯之酒,沈钰喝下时只觉得喉咙无比的辛辣滚烫,那是他这辈子喝过最烈的酒。
太辣了,辣得他眼里起雾,辣得他鼻尖发酸久久缓不过来,寒川喝完这杯酒后终于如释重负的合上了眼帘,唇边笑意清浅,他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后终于昏倒在地。
“该,该入,入洞房……”
“好”,沈钰将他小小的身躯打横抱起,在他耳边呢喃道:“为师陪你入洞房。”
沈钰跟寒河带寒川回住所时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把他放到床上帮他盖好被褥时沈钰才回过头对他说:“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怎会是笑话”,寒河轻声对他说:“我二哥会这样对你,可见月尘平日待他是真的好。”
两人轻手轻脚的走出了房间,坐在外面的长廊上吹着夜风,寒河说:“说实话,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我二哥笑过,他跟你在一起似乎过得很快乐。”
“难怪他总爱冷着个脸”,沈钰心里很闷,回想起适才寒川的模样他依旧缓不过来,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沉重的爱,沈钰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这个逆徒满眼都是自己。
他该是高兴的,可现在却笑不出来,寒河的出现像是在提醒着他寒川迟早会恢复记忆。从前害怕他恢复记忆后会记恨自己,可现在他却害怕寒川恢复记忆后自己会失去他,虽然不知道这一天到底什么时候会来,但这不过是迟早的事。
“原先父亲日日都在担忧二哥的状况”,寒河侧首看向他,温声说道:“现在看来他在无师之巅过得很好,所以我想谢谢你。”
“这好端端的”,沈钰感到非常的莫名其妙,“谢我做什么?”
“听闻上回我们在无尽门分别时你与二哥打了一架”,寒河对他浅浅的笑了笑说道:“谢谢你没有因此而讨厌他,还把他照顾得这么好。”
说实话,那段时间沈钰确实是非常生气,也确实打算跟他老死不相往来了,但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并且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
“没什么”,沈钰不太好意思与这张跟寒川有九分相似的脸对视,他一直低着头,双手扣在一起,两根拇指不停的在打转,“他……很可爱,无师之巅上下都很喜欢他。”
寒河抬头看向夜空中的一轮明月,由衷地说道:“真希望等二哥恢复记忆后你们的关系还能这样好。”
“让他出了这么多丑”,沈钰说:“他不记恨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二哥并非无情之人”,寒河解释道:“你待他好,他都知道。”
“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沈钰终于抬头看向他,问道:“我听寒川说过,他所修的乃是无情之道,这是真的吗?”
自古无尘之境出美男此话非虚,月光在他身上笼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柔和的,寒河微微点头,说道:“他没骗你。”
沈钰问他:“你可知他为何会修此道?”
修此道者绝情绝爱,不食人间烟火,不染红尘世俗,心越净法力越高,可若一旦动了情,那么所付出的一切就会付之东流。
沈钰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的上见多识广,反正以他的所见所闻来看,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修过此道,毕竟这世上没有那么多脱离红尘的仙人,一但动了情,还可能会遭到反噬。
“不知道”,寒河垂下眼帘,眸光闪过一丝伤感,“很多事大哥二哥都不会与我细说,虽然我知道他们这是为了我好,不过二哥习修此道似乎是父亲的意思。”
沈钰静默片刻,大抵是觉得在寒河身上应该问不出什么东西了,于是便说:“时候不早了,马上就该放烟火了,初泽可要一同前去?”
“我笨手笨脚的还是不去添乱了”,寒河温言道:“明日一早我便要启程回去了。”
“这么快?”沈钰双眸微微睁大,说道:“难得来一次,为何不多留几日?”
“除夕过后派中就会来新人”,寒河解释道:“这考核登名入册等诸多事宜较为繁琐,二哥又不在,我自然得帮着点大哥。”
沈钰点了点头,起身说道:“那我送你回住处,晚些你若没睡着,打开窗也能看到。”
寒河也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说道:“好。”
——
寒川没睡太久,醒来时闯入眼帘的便是沈钰笑意盈盈的脸,他手撑着太阳穴,似乎在床边看了自己很久,他语气柔和,眉眼弯弯地问道:“醒啦?”
寒川没有做声,烈酒不易消散,更何况他还喝了不少,此刻的他还是感到非常头疼,他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沈钰就已经将醒酒汤端了过来,舀起一勺,抵到唇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寒川面前,说道:“喝点醒酒汤缓缓。”
寒川眼帘微颤,轻启薄唇乖乖喝了进去,随着暖流流入喉间,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过好几个画面。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师尊”,寒川突然慌了神,他满脸惊悚的看向沈钰,有些语无伦次:“我,弟子,弟子适才……”
“先喝汤”,沈钰的眉宇柔和,脸上瞧不出一丝一毫的怒意,他不疾不徐道:“喝完再说。”
虽说平时他对自己也很好,但今日的他看上去特别温柔,许是透过窗户倾洒进来的月光,许是桌案上的一盏烛火,也可能是身上的一袭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