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审判彻底结束后,晏海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归心似箭,为了尽快结束他甚至连午膳都没好好吃,随便啃了两个馒头作为对付,如今的他是饥肠辘辘,相思成疾。
经过整整一日的冷静与思考,他很确信自己对晏听生了情,是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感受过的一种,真正的情愫。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了要跟晏听一起吃什么,毕竟他从前跟着晏涛估计吃得不好,还有就是天锦的花开了,用完晚膳后他想带晏听去看看,散散步,就当饭后消食。
倚靠着对未来的无尽畅享,他才勉强度过了这一路的烦躁,可结果刚一回到玄霄,却听到了令他震怒的恶语。
当晏海走进房间,看到喘着粗气,情绪失控泪水直流的晏听时,他不禁蹙起了眉头。心中顿时燃起一阵熊熊烈火,且来势凶猛,气得他胸口闷疼,他咬紧后槽牙,太阳穴突突狂跳。
这种情感特别诡异,在他心里他认为这人是自己的,无论是笑还是哭,他都只能是因为自己,而不是因为其他。尤其是当他听到自己的心腹居然对他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时,晏海简直气得简直要疯掉。
妈的!
晏海都不敢问他从前的往事,晏海都不敢去想他曾经的经历,可他们居然敢背着自己将这些不敢触及的脏事给全部翻了出来,还全部砸在了晏听身上!
他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才勉强压制下来,微仰起头看向晏才,一字一字的问道:“这就是你办的事!?”
“不,不是”,晏才跟温庭扑通两下立马跪倒在地,他仰起头,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尽,他满脸惊恐的看着暴怒的晏海,喃喃道:“少主,你,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晏海才不会听,奴才这种东西,这个不行那就下一个。反正总有人愿意做这些事,总有人会忠心,他立马侧首,脸红脖子粗的对外喊道:“林泉,林泉!给我滚过来!!!”
“我在,奴才在!”不远处立马传来一阵着急忙慌的回应,随后就是就一阵狂奔而来的声音,紧跟着就看到了两个连滚带爬的身影来到门口,两人“砰”一声双膝跪地,应道:“见过少主。”
“限你半个时辰之内把这给我收拾干净!”晏涛怒不可揭的命令道:“你徒弟叫什么?林溪是吧?去给我把医者请来!”
“是!”两人立马起身开始忙活,不忘回应道:“奴才领命。”
“你刚刚说什么?”晏海这才得空看向已经魂飞魄散的晏才,沉声问道:“谁是卖屁股的?谁是疯狗?”
“奴,奴才是疯狗”,晏才的牙齿止不住的打架,惊恐的泪水源源不断的往外流,唇瓣翕动:“奴才是卖屁股的。”
晏才跟了晏海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还是为了个泄欲的奴才,可见他应该是动了真情。可这晏听怎么看都非常普通,尤其是跟从前那些相比,他实在是太过于逊色,况且他还有这么个人人唾弃的爹,所以他怎么都没想到晏海居然会喜欢这种人。
但想不到也没有办法,晏海已经动怒了,此刻晏才才开始后悔自己的所做作为,如今他只能在心中求爷爷告奶奶,只求晏海顾念自己与他的主仆之情,留自己一命。
“呵”,晏海被他气笑了,身上的红温终于消了下去,他的眼神也逐渐恢复平静,但却没有说话。
他性格有些糙,对生活上的事其实都不怎么会操心,尤其是像仆从这些。他认为忠心就行,能用就行,当初给晏才管家的位置也纯粹是因为他跟了自己很久,对自己非常了解。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在私下居然会有两幅面孔。
不全是因为晏听,但他在这一刻真的感到非常失望,原以为自己对他知根知底,还特意赐姓留在身边,不曾想他居然是表里不一,阴奉阳违。
再抬头看看自己不曾留意过的林泉,此刻正卖力的清理着杂物,此刻回想起来才发觉林泉其实挺好,资历颇深,为人老实,不卑不亢,从无怨言。
晏海突然叫了他一声:“林泉。”
“奴才在!”林泉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少主有何吩咐?”
“往后你改姓为晏”,晏海顿了顿,又继续说:“你徒弟的也改了吧,得空自己去登名造册,往后你就是玄霄的管事。”
闻言林泉双眸蓦地睁到了最大,额间的皱纹被他硬生生挤出来三条又深又长的线,他在那一瞬就红了眼眶,随后赶紧跪地感谢,哽咽道:“奴,奴才遵命……”
晏才则在那一瞬便被剥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他直接跌坐在地,感到震惊无比,在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开始四分五裂,最后山崩瓦解,他喃喃道:“少主……”
“玄霄不缺仆从”,晏海理了理窄袖,神情淡漠的说道:“十二屿更不缺心口不一的奴才。”
“少主,少主”,晏才跪地匍匐来到晏海面前,抱住他的腿,仰起头他懊悔不已,哀求道:“奴才知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都是,都是我那徒儿在奴才面前教唆!说,说无渡公子坏话,奴才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才犯下滔天大祸啊,少主明鉴……”
“师傅,你!”温庭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泪水当即从脸颊滑落,他的眸光在一瞬之间暗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最后只能脱力的跌坐在地上,生无可恋的看着晏才乞讨的模样,感到一丝寒意。
晏海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抬头看了一眼晏听,他如今已经冷静了下来,脸色也恢复正常。但看上去依旧是面无表情,神色淡漠,晏才注意到他的目光,立马扭头向晏听爬过去,哀求道:“无渡公子,晏公子,奴才知错了,求您原谅奴才,饶奴才一命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眼看着他即将触碰到晏听,晏海眉头一蹙,掌中灵光一闪,只听到一声破风之声,晏才忽然就怔住了,瞳孔骤然剧缩,他张了张口,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跟着“扑通”一声,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就滚落在地,身躯也正面扑倒在地。而晏听不躲不闪,任由点点猩红溅射到自己的衣袍,在上面炸出朵朵猩红耀目的血花。
“啊!啊!!!啊!!!”温庭不受控制地尖叫了起来,随后手撑在地,猛的往后退缩。直到后背碰到了墙上退无可退时,他的双腿顿时被大片暖流浸湿,跟着地上便流出来一片刺鼻的液体。
林泉也怔住了,但他不敢作声,努力的强装镇定,正擦拭着屋内的物件。
“把你师傅的尸体处理掉”,晏海正了正神色,然后对他说道:“然后就去死吧。”
“是,是”,他徒弟赶紧换了个姿势跪倒在地,绝望的说道:“奴才……遵命。”
“别收了”,这股味道实在是太刺鼻了,晏海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淡声道:“这里没法住了,去收东偏殿吧。”
“是”,林泉立马放下手中的活,环顾四周一番后还是硬着头皮提醒了一句:“此处灰尘遍布,气味刺鼻,想来贵人身子有些虚弱,不如请少主与贵人先移步到别处吧,想来医者也快到了。”
晏海对贵人这个称呼居然颇为满意,于是他颔了颔首,来到晏听面前,温声说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少主费尽心思在奴才面前演这么一大出戏”,晏听没给他好脸色,冷冷的问道:“是想表达什么?”
他对晏海的厌恶是发自内心的,虽然他没杀掉自己,自己也并不想惹怒他,但真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时,心中还是抑制不住对他的讨厌。
“不许自轻自贱”,晏海抬手用指腹拂去他的泪痕,带这些玩味的语气说道:“别冤枉我,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晏听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先跟我回浮汐殿吧”,晏海拉起他的手腕,转身就走,边走边说:“还没用膳吧,刚才我让膳房做了些吃的,应该差不多好了。”
他拉了一下晏听,发现他纹丝不动,随后又被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耐心的问道:“怎么了?”
“………”晏听没有做声,但瞳仁却下意识的往下瞟了一眼,见状晏海愣住了,随后又醍醐灌顶,他浅浅的笑了笑,说道:“待会儿让医者给你看看……很疼吗?”
晏听忍无可忍的蹙起眉头,直截了当的说道:“你来试试?”
“……看不出来”,晏海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深邃的眸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故意压低了声线说道:“你还有如此雄心壮志。”
“晏无矢”,不知是不是错觉,晏海瞧见他脸颊染了绯,但声音却恨得像是咬碎了牙:“你去死。”
“我还不想死”,晏海对他的反应非常满意,故而又俯下身子凑到他耳畔,呢喃道:“一次不够,我要同你日日夜夜,让你生不如死。”
“晏无矢!”晏听正想对他动手,可他却直接弯下了腰,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晏听一个拳头落空,随后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失重感,最后又落在一个结实有力的怀抱中,晏海装作听不到,然后又问道:“你叫我什么?”
“你!”,晏听蓦地睁大了双眸,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使得他下意识的搂住了晏海的脖颈,随后他怒斥道:“放我下来!”
“叫错了,不放”,晏海此刻就像个不讲道理的流氓,抱着人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叫对了我就放你下来。”
林泉被两人诡异的氛围给惊到了,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立马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