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本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要紧的事,正全神贯注地听着,谁知冒出了这么不着调的话来,一时顿感无语,忍不住刺他:
“你若真那般强悍,又怎会身死道消,只留得这一缕残魂。说大话谁不会啊!”
“你个晚生怎么说话的!我好歹也是前辈,你们清徽宗就是这般教人的吗!”
危瞻碣似被踩到痛处,用手指着她的额头点着。
不过他是残魂,也碰不着陆昭昭。
于是,陆昭昭发出一道冷笑:
“听说魂体的模样和人生前最后的模样一般无二,我看你这面相也不过而立吧!指不定你修炼的时间还没我久呢!”
危瞻碣扶额,不想再继续这样低智的争吵,开口转移话题:“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想,所以你对这塔还有什么见解吗?”陆昭昭当即应和,毕竟她也没想着几句话就能问清危瞻碣的底细。
危瞻碣见她不再纠缠,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还活着的时候,禅宗才刚刚从北域传入,在短短数十年间就吸引教众无数,我也曾去了解过一点。
尔时佛前有七宝塔,高五百由旬,纵横二百五十由旬,从地踊出住在空中。种种宝物而庄校之,五千栏楯,龛室千万,无数幢幡以为严饰,垂宝璎珞,宝铃万亿而悬其上。《法华经》中对佛塔的描述极尽堂皇,教徒依照着这样的描述在境内建立了第一座佛塔,也就是九镜塔。
九镜塔为八角九级,各层均有飞檐翘角,塔身内外有佛雕480尊,饰以黄金锦衣。塔有148级台阶,盘旋而上至塔顶。这塔在当时几乎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就连浮屠寺也因此塔而更名为‘九镜禅寺’。”
陆昭昭听着,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开口问道:“要建造花费如此巨大的佛塔,想来教众应当不少,至少也该和清徽宗不相上下。有着这么多教众的圣地,又为何会被战火毁了?”
“禅宗讲轮回,本是给世人一个寄托,可信的人多了,自然有些浑水摸鱼的。”
危瞻碣眉眼间染上寒意,“被改造曲解的教义更符合心中的欲求,于是另一股势力兴起了,他们奉行密乘,行事猖獗,更是剥女子的皮制鼓设坛,所作所为堪比罗刹。”
“所以,修士们出手剿灭他们了?”陆昭昭皱着眉问。
“没有。这些事情并没有波及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也不会出手。”危瞻碣又恢复了开始淡然的样子。
陆昭昭却听的有些泛恶心,直言出口:“这般作为竟无人反对?”
“倒也不是,禅宗内部坚持苦修的僧众也曾出手,只可惜,为时已晚。”
危瞻碣面露惋惜,继续说道:
“密乘教徒与魔族交易,想要颠覆修真界,创建一个他们所认为的极乐,自此,人魔大战开始。
此战延续百年,生灵涂炭,琼楼玉宇皆作土,最具代表的九镜塔也被摧毁了。”
陆昭昭听着他的话,回头望向前方的佛塔。
塔身遍是斑驳,顶上的石块已然掉落,露出了里面的木架。
而得以闻名的九镜,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禅宗也自那场浩劫后所余无几,自此重回雪域,再不踏出。”
危瞻碣的声音顺着风声传来,满是苍凉,似是道尽了这塔的兴衰,却又不只是在说这座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