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没有躲避,被灰扑了满身。鼻腔中吸入了些许尘埃,惹得她喉咙发痒,止不住地咳嗽。
“我看不出这塔有何奇妙。”
陆昭昭对危瞻碣道,危瞻碣点点头,绕着塔内环行一周,时而停下抬头看看,时而蹲下看看墙画。
走到一处,他停了下来,转过身朝陆昭昭招了招手。陆昭昭不疑有他,走了过去。
她在危瞻碣身边站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块凹下去的墙体。
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陆昭昭转头看向危瞻碣,只见他踌躇了一会,才开口解释。
“九镜塔,顾名思义,以塔内镶嵌的九面镜子闻名。其中八面朝八方,中间一面朝天。我本以为历尽浩劫,这九镜不是失踪便是毁坏,可方才绕塔一周,八方墙面依旧嵌有镜子,只是长年累月被掩盖了光泽罢了。可是,只有八面。”
陆昭昭再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补充道:“正中朝天的那一面,不见了。铜镜镇宅,塔亦同理,所以我们只要补齐九镜,或许这塔的秘密就能初露端倪了。”
“不错。”危瞻碣点点头,“而且这镜还不能是凡器。”
不能是凡器?
陆昭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道影子。她翻手拿出元绪镜,递向危瞻碣。
“此乃宗门宝镜,颇具灵性,只是先前被我弄裂了,不知能否勉强代替?”
危瞻碣看了眼,也不能确定,只能暂且一试。
陆昭昭看了眼边上的台阶,148级,直通顶端。
她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台阶靠墙修葺,顺着台阶往上,依稀可见墙上内容。
最先出现的,是雕着角花、兽面的壁画,线条狂放,图案粗犷,应当是用以寄托镇守之意。
往上,是四重莲花瓣。禅宗退守北域,当下所留存的莲花多是六瓣或八瓣,四瓣莲她只在书中见过,寓意佛、法、僧、道,分别表示佛教教义、教法、僧众和修行之道。
莲花之上,是乐伎和舞伎人物,以及转角处的几个作扛顶状力士。乐者手中拿着乐器,他们边奏边舞,喜乐欢快;舞者舞姿矫健、腰身柔软、脚步轻盈,随身起伏翻飞的飘带,雕刻的惟妙惟肖。力士虽然简约,但身姿、体态、动作、表情却刻画的十分精细。赤裸的略显肥胖的上身,显得他们力大无比;左手和肩、头顶着塔檐,右手撑着膝盖,紧锁双眉,嘴角下弯,表现他们此刻非常吃力,可见佛塔之重。
在往上,是残破的墙面,中间用铜镜隔开,其上内容被破坏的太过严重,已经不可察。不过,按照危瞻碣一开始所描述的,原来在这上边的应当是塑了金身的佛像。
乱世之中,覆盖金箔的佛像无人庇护,自然难以保存。
看到此处,陆昭昭有些叹惋,从下往上走来,塔内建筑鬼斧神工,佛像在当时必更受重视,只可惜她是无缘见到了。
紧接着是七层密檐直指塔顶。大钟就悬挂在上面,它的顶部四周设束腰刹座,刹座铜柱由下而上依次是仰莲、相轮、宝盖、圆光、宝珠,最上是一只铜制的飞翔状玄鸟。
玄鸟雕刻的精妙,羽毛褶皱清晰可见,八根铁链固定着,好似为了防止它下一刻就振翅高飞。
陆昭昭观察了一会,将元绪镜放在了玄鸟之上,那儿正有一个托盘。
镜面朝天,放下去的那一刻,一道流光出现在玄鸟身上,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充满生机。
一声凤鸣刺破天际。
大钟不受控的持续发出响声,佛塔隐隐颤动。
陆昭昭稳住身形,有些惊诧。
道道钟声灌入耳内,震得她有些头疼。
强行按下心中不适,抬头想要探查四周。
蓦地,那玄鸟的眼睛充斥着血红,陆昭昭一时不察,和那双眼睛对上了,而后,再也移不开。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看见危瞻碣正焦急地说着什么,只是她只能看见那隐约开合的嘴,却什么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