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无法想象,在这样的年代里,还会存在这样连生存都需要用命去拼的地方。
江驭垂眸睨她,口吻嘲讽的厉害,“宝贝,这世界上的地狱,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
“……”
温黎怎么都没想到,江三爷退出众人视野里的那十年,居然是在这样的人间炼狱生活。
“那你们……”她惊愕的说不出话,“你们怎么生活?”
江驭眼神更暗了,其实关于过去的事,他已经很久不提了,久到他以为自己忘记了。
然而在被她问起时,他才惊觉,原来那些过往历历在目,桩桩件件都恍如昨日。
他动了动唇瓣,“我爸是个很厉害的人,有他在,尽管条件恶劣,我总能有吃的。不过后来,他生病了。”
然后他接替父亲的职责,为了填饱肚子,开始每天出去做工。
可惜在那样的地方,他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做工也是白做,因为工钱总会被更为身强力壮的男人们抢走。
于是他便开始想别的法子弄吃的。
起初是骗,后来发现骗太花费功夫,干脆就偷,可很快又发现偷也很浪费时间,还要提心吊胆,最后便换成了直接抢。
抢到就跑,被抓到就挨打。
有次他没跑成功,也没打过对方,反被打的吐血,几乎是爬着回家的。
到家后,父亲躺在床上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能从他微弱的胸膛起伏,看出他还吊着那口气。
而那个女人,那个看到他永远是一副鄙夷和漠然的女人,却一反常态,她凑到他跟前,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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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她去求医生了,尽管身体很痛,可如果必须要用这样的伤,才能换到她的一点怜悯和疼惜,他一百个愿意。
他躺在冰凉硌人的地上,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身体开始发冷,意识开始混沌,甚至担心自己就会这样死去的时候,那个女人回来了。
她提了两只死老鼠,霹雳哐当的一顿折腾,然后把处理过的死老鼠端给他,命令他吃完。
她依然是颐指气使的冷漠口吻,不过那会儿他心里却很甜,认为她其实还是在乎他的。
毕竟她是他的亲生母亲。平常表现的再讨厌他,在他受伤的时候,她还是会和所有母亲一样心疼他。
然而他错了。
在他吃完却浑身疼的死去活来,大口大口吐血之际,她在旁边大笑着告诉他,那老鼠是被她喂了老鼠药的。
她说他终于要死了。
他记得那天是个晴天,窗外的天空很蓝。
而他躺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在血泊里,在泪眼模糊中,看着一个母亲因她的儿子要死了,而欢欣的手舞足蹈。
……
“然后呢?”温黎听他说到江三爷生病,之后就沉默不语,等的实在难熬,便忍不住问出声。
耳边软软的声音,突兀响起,将江驭一下子拉回现实。
时隔十多年,再次记起那件事,他以为会麻木,结果仍旧心如刀绞。
当初身体的痛,与心上的痛,此时此刻依然像是一记记重炮,将他轰的血肉模糊。
他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抱着温黎的手,也越发收紧。
温黎吃痛,偏过头看他,便对上他格外阴鸷凶戾的眼。
“然后?”他邪邪的笑出声,“然后涉及江家的丑闻,再听下去,你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