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太平十五年二月初八。
江南道,清溪县。
曲径通幽,小桥流水,一幅水墨江南图徐徐展开。烟雨朦胧中,黛瓦白墙的清溪更显诗意,犹如淡墨渲染,空灵而雅致。
清溪县县衙,县令叶惠中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就听见前院里响起了鸣冤鼓。
叶惠中轻皱了下浓眉,倒也没有着急往前院去,反而坐在餐桌前吃起丫鬟已经准备好的早餐。
一小碗清粥,一碟小菜,一个鸡蛋,每天如此。这样的早餐,叶惠中已经吃了二十多年,但每一次他都吃的很认真。
还没等到吃完早餐,院子里就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叶惠中颇为遗憾的看了一眼碗底的粥,就差了最后一口,可惜了!
叶惠中放下筷子接过丫鬟手里的锦帕擦了擦嘴,又整理了下衣袍。这才静静的等着来人。
“明府,上河村发生了一起纵火杀人案。”县尉许令进了房间行了一礼道。
“杀人案?前院鸣冤的就是因为此案?”叶惠中颇为震惊,像清溪这样的地方人命案可是不常见。
“正是,昨夜大约四更左右,上河村沈家发生纵火案。房屋全部被烧毁,一家三口,母亲和九岁幼子被杀死,只有十二岁的女儿生还。现在其女沈春枝找了乡人连夜赶来县府报案鸣冤。”
“怎么确定是杀人而不是失火?”叶惠中疑惑道。
“因为沈春枝看见了凶手!”
“哦,可知凶手是何人?”叶惠中没想到证据这么明显。
“姜府赘婿沈念安!也是沈家大儿子,前几天才入赘姜家。”许令回道。
“什么?姜府赘婿?”叶惠中这下不淡定了,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自他来清溪两年,还从未见过如此耸人听闻的杀人案,简直丧尽人伦。而且姜府什么时候有赘婿了?
“明府,下官已经问过苦主。苦主年龄虽小,但头脑清晰、言语缜密。应该可以确定这就是事实真相。况且大人请想,如果不是确凿的证据,谁会指认自己的兄长犯下如此恶行?”
“可知缘由?”叶惠中拧眉道。
“苦主说其母并非沈念安亲生母亲,所以苛待沈念安,并且让沈念安入赘姜家为婿。所以沈念安才存心报复。”
叶惠中这才明白事情的大概脉络。犯事的动机倒是成立,也能理解其行为。但以子杀母,以兄杀弟,绝弃人伦,是为恶逆,罪在不赦!
“苦主只有十一二岁,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叶惠中皱眉道。
“苦主回忆说,其母苛待沈念安时,她曾经给过沈念安帮助。也许是沈念安良心未泯,在灭门之时将沈春枝打晕放到了亡父坟茔,这才幸免。苦主也是在被打晕之前看到了沈念安。”
“倒还算心存良知,可大错已铸成,可悲可叹啊!”
“明府说的是,要说这后母也是咎由自取,只可惜了一双儿女。”许令叹道。
“但律法威严,就算沈念安事出有因,此等大罪也没有丝毫情面可讲。只是可惜了大好的男儿,毁于了妇人之手。”叶惠中虽然这么说,但眼睛里却闪过奇异的光彩。
“明府,那我们现在怎么处置?”
“既有人证,事由也清晰,自然将沈念安拿来问话。如果案犯供认不讳,本县当堂判死,提请勾决只待秋后问斩!”叶惠中严厉道。
“明府,使不得啊,那沈念安是姜家女婿!”
“姜家又如何?本官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县尉莫要多言,要是让沈念安逃脱,你也难辞其咎。立刻上报州府并将沈念安捉拿归案!”叶惠中不满道。
缉捕捉拿本就是县尉职责,县令又做了决定,许令也只好命人去捉拿沈念安,同时按照大案流程派快马去州府衙门报备。
叶惠中自己则是直接来到前院升堂问案。
一套威严的升堂仪式过后,叶惠中从侧门而出,来到了公案后的椅子上坐定,威仪凛赫,正气凛然。
叶惠中抬眼一看,就见堂下正中站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哭的瘫倒在了地上小姑娘。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穿着一身官袍的叶惠中“啪”的一拍惊堂木,声音中自有威严。
“明府,草民是上河村里正张山,旁边的姑娘是我村沈家女儿沈春枝……”
公堂之上,自然无法由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来诉说案情,所以里正张山讲了大概的事情始末。
“沈春枝,你确定杀人放火的是你兄长沈念安?”
“明府,小女子不敢说谎,虽然沈念安蒙着面,但小女子确定无疑就是他。”沈春枝哭道。
她知道大哥对母亲有怨恨,但万万没想到大哥心狠到这个份上。
“里正,当夜村中可有其他村民看到过沈念安?”
“明府,我等看到的时候沈家已经着了大火。沈念安早已经逃跑,倒是没有其他人看见。后来才见沈春枝从村外跑回来跟我们说了这件事,我们才知道居然是沈念安犯的案。”
“那凶手是直接纵火焚烧还是先杀后烧?你等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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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县离上河村还有很远的距离,叶惠中和许令也没法现在就去看案发现场,所以只能先问口供。
“明府,那王氏和其子沈春风已经被烧成了焦炭,早已无法辨认。但村民赶到之时并没有听到喊叫声,而且尸体就在各自的床上。草民推测应该是先杀后烧。”
叶惠中满意的看了一眼张山,这个里正说话思路很清晰,推测也很合理,省了他很多事。
“可有其他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