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落日的余晖洒在坟头照出凄凉的影子。何不愈叹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何不愈没有急着走,而是面向沈平的坟头跪了下来,连磕了三个头。
“你护了他十六年,是他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我何不愈做牛做马的替他来报还。这辈子我得看着他好好的活下去……”
跪坐在坟前的何不愈久久未起,直到落日彻底掉进了深山,暮色开始从东方蔓延而来。
“你是谁?”
突然的一个声音让何不愈愣住了。
何不愈缓了下神,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回头看向来人:“你是……?”
“上河村里正张山!”
“我是沈平二舅,好些年没来看过他了,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他,结果人却没了……”何不愈擦了揉了下眼眶说道。
“所以长辈跪晚辈?”张山嗤笑道。
“见笑了,不是跪,就是站的时间长了所以坐着陪他说说话。”何不愈尴尬道。
何不愈的这个理由倒是能成立的,大黎最正经庄重的坐姿就是跪坐,就是不知道这个里正有没有看见他磕头。
“沈平没有二舅!”里正张山没有继续纠结到底是跪还是跪坐。
“毕竟我们关系有些僵,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面,他可能没有跟你提过吧!”
“你接下来是想去看沈念安和沈春枝?”
“嗯,要看看才能放心。”
虽然搞不明白这个里正的立场和用意,但何不愈只能照着原来的身份继续圆下去。
“别去了,他们都好好的呢,你们这些年都没联系了,又何必给孩子添麻烦呢?”
“可是……”何不愈回的有些挣扎。
其实去或不去,他不需要告诉里正。但是基于这个编造的身份,他就不能回避。
“我说过了,沈平没有二舅。”
“是不是沈平告诉过你什么?”
何不愈有了更深的疑虑,很明显这个人知道更多的内幕。
“沈平只想让他好好的活着!”
“我如果非要去看孩子的话,你要拦我?”
“我拦你干嘛啊,王氏的案子官府可还没撤销呢,说不定他们对你这个二舅老爷感兴趣呢,你说是不是,何郎中?”
张山笑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在何不愈面前,那上面赫然是何不愈的通缉令。
“你……”何不愈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这都伪装成这样了,还能让人识破。
“沈平自从来到上河村,就从来没有过其他亲人,这都快二十年了,蹦出来个二舅?”
“那你怎么知道就是我?”
“我这不是诈一下吗?也想不到别人啊。没想到还真是何郎中?”张山笑道。
何不愈一口老血,人心不古啊!
“那你就没看到另一张通缉令吗?”
“你是说萧复这张吗?”
张山又拿出来了另一张通缉令展开在了何不愈面前抖了抖。
何不愈都看傻了眼,你这个里正还能不能有点正事啊?老盯着我们干嘛?
“对啊,你没发现问题吗?”何不愈试探道。
“你是说这萧复和沈念安长的像吗?”
“肯定啊,说不定城里那个是假的呢?”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萧复才是真的吗?他人呢?”张山问道。
何不愈努了努了嘴没说话,现在他分不清这个里正的立场,自然不会言明实情。
“还真是千奇百怪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张山疑惑的说道。
其实这个年代的画像没这么逆天的能力,张山是因为他相对熟悉沈念安。
照着真人往上套,才能有这样的效果。而且画像就是照着沈念安画的。
“你知道城里那个沈念安是假的?”何不愈吃惊道。
“那真的呢?去哪儿了?”张山看向何不愈。
何不愈无语,怎么又绕回来了?
“看来王氏和她的小儿子还真是他杀的!”张山看着沈平的坟头叹道。
沈平啊沈平,你知不知道自己养了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里正是说谁?”
“何郎中明知故问?你能来看沈平,说明还有些良心。人既然找到了,不管是你还是萧复,以后就别再来清溪了,你们是贵人,这乡下地方哪里值得你们来。”
“里正早就知道他是假的?”
“知道也没几天!”
张山晃了晃手中的通缉令就又收了起来。
沈念安判断的没错,张山确实知道很多。
比如原主沈念安是姓萧的后代,知道可能会有人来找沈平或者沈念安。
这些都是沈平告诉他父亲的。
张山也没有说谎,虽然他曾经有过疑虑,但到底也没敢多想。
但何不愈和萧复指名道姓的通缉令加上他知道的内情,一下就让他豁然开朗。
原来世界上真有这么诡异的事情!
难怪沈念安口口声声说着沈念安如何如何,而不是说他自己。并言之凿凿的说总有一天会揭开盖子看到真相。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沈念安,而萧复才是。
人家现在认祖归宗了,所以才改姓了萧。
而可怜的沈平连名义上的儿子也没了。
“里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护着一个假的呢?”
“何郎中说错了,我护不了他,他也不需要我护。今天能提醒何郎中也是看着何郎中一片仁心的份上……”
“沈平不该是这样的结局,这对他不公!”
“而那个孩子叫沈念安,沈平的沈!”
何不愈看着远去的张山,双手紧紧的攥起。
你有护着他的理由,但我也有必须杀他的理由!虽然我也不想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