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也好,害怕也罢,何不愈倒也没有隐瞒。就算萧复是罪臣之后,但也已经被赦免了。
虽然现在又被通缉了,但那是另一码事。
“沈平就是那个护卫,他把少爷带到上河村安家落户,并且给少爷起名沈念安。我也是今年元月才发现少爷居然就在上河村。”
“可少爷过的不太好,那王氏甚至还把他卖给了姜家当赘婿。少爷是安国公的后人,怎么可以当赘婿?并且他也应该认祖归宗而不是留在上河村。”
“当时我们正想着就趁入赘的时间直接离开上河村,可少爷却突然发现小河里有个人,我们俩把那人翻过来一看吓了一跳!”
“那个人除了一身奇装异服和一头短毛之外,居然长的和少爷一模一样。老朽就是分辨了又分辨,居然也看不出几分差别。”
“当时情况紧急,也顾不上多想,这不就是老天给的机会么?那人本来就没气了,正好让少爷脱身,彻底断了沈家的关系……”
“不是你们杀的他?”谢阿奴厉声道。
“好汉,老朽就是个郎中,哪里敢杀人?那人是真没气了,谁知道他又活过来了,更不知道他居然顶替少爷当了姜家上门女婿。”何不愈急道。
“所以他真的不是上河村的沈念安?”
眼睛里透着几分绝望的谢阿奴颓败的坐到了墙根下。
“真的不是,他就是个来历不明的死人。那姜家真是昏了头,把这么一个人当个宝……好汉,你就是因为知道他是假的才……?”
惊恐了半天的何不愈终于寻思过来了。
对啊,这个人就是听自己揭穿那个是假货的时候才突然把自己拎了出来,难道……?
“我对你和你家少爷无恶意,但我也不会告诉你具体原因。我现在就想知道实情。你家少爷呢?”谢阿奴无力的说道。
“好好好,老朽也不知道啊,老朽先去的扬州,少爷说他过几天就赶过来,结果一直没等到。”
何不愈整个人已经激动了起来,虽然他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怎么回事,但现在也想不了那么长远。
“你们去扬州干什么?”谢阿奴疑惑道。
“老朽的家在扬州,想着在扬州待些日子再做盘算,结果却被官府的人抓住了。”
“老朽这才知道王氏母子居然死了,他们误会是老朽和少爷杀了他们,这怎么可能呢!”
何不愈虽然猜测十有八九就是萧复杀的,但怎么可能会承认这种悖逆的大罪?
“那你怎么知道不是你们少爷干的?他留下来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杀人吗?”
虽然说着杀人,但谢阿奴眼睛里却满是困惑,并无刚才的暴戾之气。
“不是啊,上河村的人说那是二月初七夜里的事情,可二月初七我和少爷都在山南呢,怎么可能会杀人?老朽初十才离开山南……”
“而且少爷心可善了,他看见个卖身救女的汉子都不忍心。老朽没办法只好出手,汉子为了报答少爷还非要当少爷的奴仆。”
“少爷没办法才收了他。可他女儿卧病在床需要养几天,少爷只好等着,老朽就先去把家里安排一下,好让少爷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人叫什么,还有那小姑娘叫什么?”
谢阿奴想到了跟沈念安到浮云津打听到的事情,现在看起来跟着的就是这两人。
“男的叫聂信,他姑娘叫聂安娘!”
“聂信是什么人?”
“就是个砍柴的穷苦人。”
“既然信不过我,你就走吧!”
谢阿奴闭上眼睛靠在了墙上。
“哎呀好汉,我说还不行吗。那聂信就是樵夫聂信,十多年前闻名江湖的刀客。”
“正好他女儿得了重病,我和少爷就用了点办法才收服他。但我们并没有害人啊!”
何不愈看着谢阿奴对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表情,内心到底是慢慢放低了一点戒心。
“沈平是个护卫还好理解,你不是郎中么,你为什么也卷了进来?”谢阿奴奇怪道。
“老朽曾是宫廷御医,给不少贵人都看过病。那时候圣人常派老朽到安国公府给安国公夫人诊治,一来二去的就跟安国公一家有了情谊。那天老朽正好就在安国公府……”
“结果龙武卫大将军陆淮初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居然背叛了圣人,向安国公府杀了过来。安国公和夫人知道在劫难逃,跪求老朽帮忙和护卫把他们的孩子带出去。”
“老朽不是安国公府的人,也有几分薄面,是安国公唯一的机会。老朽耐不住安国公苦求,就用御医的身份遮掩着护卫将少爷带出了城……”
“那你为什么叫他少爷呢?”
“我说别的少爷能认吗?而且老朽答应了安国公,要照顾少爷一辈子,而且我也无儿无女,这个身份最合适。”
“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还没放弃呢?”
“其实老朽差不多快放弃了,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心里总是惦记。这几年一直在江南各地游荡,没想到今年真的找见了少爷……”
何不愈老泪纵横,少爷又丢了!
谢阿奴听着何不愈念念叨叨,又闭着眼睛靠在了墙上。面上虽是平静,但内心波涛汹涌。
何不愈的话他知道有真有假,自然不敢全信。可有一件事情是确定无疑的。
那就是现在他看到的沈念安并非上河村的沈念安。
上河村沈念安和姜府女婿,本来是一个人,现在却成了两个人。而且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现在的沈念安光明正大,温润如玉,甚至自己已经完成了滴血认主。
可现在却告诉他这个人是假的!
另一个沈念安换了名字不说,看起来更像个心性狠辣之徒,可却是真的沈念安。
更重要的是现在两个人看起来更像是生死仇敌,有我没你!
纵是武功高绝,此刻的谢阿奴也茫然了。
想问问老头子,可此生都不一定能相见,他又去哪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