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仰头看了眼篱笆旁被关押着的豺人俘虏们,确定他们听不见,才继续讲起来。
“用来做皮袄应该不错,大伙儿愿意穿吗?不愿意的话卖给集市商人也行,到时候就说是山里狐狸的毛,卖个好价钱。”
这话在人群里激起了争论,年轻人有些不太能接受,老人则普遍无所谓,甚至讨论起做什么衣服来。
讨论声渐小后,轮到老维特来作报告了。
别看老维特天天说风凉话,像个没正行的样子,其实他是个农业专家,对谷物的栽培、施肥、病虫害都很有一手。
按说这放哪里都是个人才,不至于来伯恩九死一生。
但因为他是个纯粹的无神论者,在宗教氛围浓厚的乡里根本混不下去,又受不了当地贵族保守的种植规划,这才一怒之下,报名了开拓团。
“先生们,女士们,英雄们,奴隶们,我们的农田受损情况,”他先是挤眉弄眼地看了一圈,然后脸上表情迅速垮了下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紧张了。
积蓄和心力都砸进去了,就指望着农田的收成呢。
开拓地的第一年最为关键。
如果第一年运气好,没有灾害也没有被抢劫,收成顺利进了谷仓,那么立刻就宽裕了。
后面两年继续顺利的话,整个开拓地就走上了正轨,不光收回了前期的投资,还从此有了一份自己的产业。
但要是第一年出了意外,投进去的种子和劳动打水漂了还是小事,关键是耽误了进度。
一步慢,步步慢。
从领主那借的口粮、工具、牲口,不仅归还不上,还要利滚利。
要是第二年、第三年继续出现意外,那就可以宣告结局了。
老维特扫视一圈,道:
“很不幸,河北边因为是战场,全毁了。南边被豺人给踩塌不少。
唯一好点的是湖岸那一小块,但尊贵的杜德勋领主走的时候,因为太仓促,起码有十亩地受到影响。”
人群沉默了。
“维特大叔,还能救回来吗?”雅克问道。
所有人都紧盯着老维特。
“大家一起努力的话,应该能保证一半的收成。”老维特回答道。
“一半啊……”
这下,胜利的喜悦被农田的损失给冲淡了。
“嗯,我刚刚说的是,以之前劳力计算。现在死了一批人,就靠我们,能不能保证一半都不好说。”老维特又补了一刀。
李维心中默算起来,原本哈格内克有三百多人,现在还剩二百出头。
大约少了三分之一。
但先前逃跑的和投降,都是青壮年开拓民和奴隶。
如果从劳动力的角度来说,壮劳力恐怕少了接近一半。
“罗莎大婶,我们还有多少口粮?”李维问了个更为要紧的问题。
哈格内克的口粮都是从领主杜德勋那,贷款买的,每半个月发放一次。
昨天应该是发口粮的日子,结果遇到豺人围攻,粮车被抢,领主也仓皇逃窜。
农田收成不佳毕竟是以后的事情,口粮却是当前的要紧事。
“如果去掉那些肉干,剩的燕麦只够大伙儿喝两天粥。”罗莎大婶无奈道。
“那怎么办?派人报信,要领主赶紧送粮食过来吧。”
“报信是小事,南边的阿勒桥被豺人毁了,有粮食也运不过来啊。”
哈格内克虽然农业条件不错,但孤悬在核心开拓区北边,阿勒桥是唯一的要道。
阿勒桥一毁,哈格内克便和后方断了陆上联系。
按理说倒是可以借助比尔湖的水上交通,但不知为什么,杜德勋就是不允许大伙儿坐船和造船,最终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着,为生存而绞尽脑汁。
“我带人先去看看能不能把桥修好吧。”加斯东开口了。
他四十岁左右,谈吐得体,据说来之前是个有身份的人,在年长的开拓民中很有威望。
这是个办法,众人都同意了,加斯东组织了二三十个人,先去探路。
散会后,索菲找到李维,两人来到没人处,道:
“马克,你怎么看?我不太看好加斯东的方案,而且我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到领主的施舍上。”
李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骨子里就不信任这些个领主老爷。
他看向索菲,道:
“你说得对。我倒是有个想法,豺人能来哈格内克,我们也能去掠夺豺人。”
索菲有些惊讶,仔细思索了一番,点头道:
“马克你真的很大胆,别人可想不出来这个主意。那你知道豺人的老巢在哪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不过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李维扭头看向篱笆外的豺人俘虏。
俘虏被晒了一早上,全都无精打采,身理和心理都到了极限,套出话来应该不难。
而且他有预感,豺人老巢,会是他从奴隶翻身的大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