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云填好了推荐表,去公社报了到,没过多久就参加了文化课考试。等考试成绩出来后,公社又组织人进行了一番内查外调,这一下子就过去了半个多月。晓云觉得自己表现得挺突出的,考试成绩也不错,她觉得自己被选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可左等右等都没什么动静,她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了。
现成也因为这事一直牵肠挂肚的,想来想去,他决定去大队问问情况。他见到了万支书,万志和说:“公社早就调查过材料了,还对晓云的情况专门进行了研究,大家都觉得晓云积极参加生产劳动,思想觉悟高,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成绩也很突出,而且她还是全县知青的学习榜样呢。调查组通过走访调查,给的意见是同意上报。至于到底批没批,我就不清楚了,你等等啊,我给管书记打个电话问问。”
万志和说着就拨通了管书记的电话。管书记在电话里说:“推荐知青的所有材料早就报到县知青办了,现在就等着县革委研究决定呢,等县里审查通过后,结果会马上通知我们的。”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万志和放下电话笑着说道。现成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只好笑着说:“那再等等吧!”
从大队回来后,现成心里总是不踏实,根据他的经验,这事不能就这么在家里干等着,得去县里问问才行。想来想去,他突然想到了崇德,然后对齐桂兰说:“你看,我是不是应该去城里跑一趟?去见一见崇德呢?”
“为了孩子,你就辛苦一趟吧,崇德毕竟是领导,门路比咱们广,知道的也比咱们多,等打听清楚了,成不成的,咱们心里也能踏实点。”齐桂兰说道。现成说:“我再考虑考虑,这算不算是走后门啊?”
“你呀,咋这么婆婆妈妈的呢?看在晓云那仨头磕在地上的份上,你也得尽心尽力啊!”齐桂兰笑着说道。现成听了也不敢再怠慢,笑着说:“那我这就去见汉魁哥。”
现成见到了李汉魁,说明了来意。汉魁听了也很热心,觉得这是件大事,就决定让崇高陪他去一趟县城。
第二天,两人骑车进城去见崇德。崇德问明了缘由,笑着说:“这件事县革委已经研究过了,但还没最后确定下来呢。”
“晓云是啥情况啊?”现成问道。崇德说:“因为她是全县树立的知青典型,研究的时候,大家对她进行了重点讨论,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都觉得她本人表现不错,文化课考试成绩也很突出,符合又红又专的要求,主要是她的政审出了点问题,意见没有完全统一。”
“政审能有什么问题啊?”现成问道。崇德说:“政审材料我也看了,她出身工人家庭,祖父和父亲是工人,这没问题,而问题出在她母亲身上。她母亲是中学的历史老师,五七年曾有过右派言论,差一点就被打成右派,鉴定结论是尚未完全改造好的知识分子。”
“崇德,叔是农民,不懂政治,这差一点没被打成,那不就是没被打成嘛!咋能还按右派对待呢?”现成疑惑地问道。崇德笑着说:“叔啊,这件事政策性很强,谁也不敢保证绝对没问题,大家都害怕犯错误啊!如今虽说不那么强调血统论了,但还是让人心有余悸啊!”
“那咋办啊?”现成听了,心里凉了半截。崇德说:“没办法,只能等秦书记发话了。”
“秦书记啥态度啊?”现成问道。崇德笑着说:“秦书记也没轻易表态,说要请示地区才能最后决定。现在他不在家,去地区开会了,估计得一两天才能回来,要不,你再等等吧!”
“哥,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想见见秦兰。”崇高笑着说。崇德说:“嗯,你见见她也许有好处,我把地址写给你们,你们去见她吧!”
现成和崇高按照崇德提供的家庭住址,很快就见到了秦兰。秦兰正趴在屋里写剧本呢,见了现成和崇高很是惊喜,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之后,崇高就把晓云的事情跟她说了。秦兰笑着说道:“我试试吧!”
从县城回来后,现成安慰了晓云一番。晓云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好在老河湾耐心地等着,心里抱着希望,但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三挖五敛”之后,现成安排给各家各户的院子里回填新土,社员们又紧张忙碌了七八天。
一天傍晚,张永福骑着自行车过来了,还没等把自行车停稳,就说:“现成哥,晓云的通知书下来了。”
“你说啥?”现成还没反应过来。张永福就扬着手里的一个牛皮信封说:“晓云被大学录取了,这是录取通知书。”
“太好了!”现成听了,一拍大腿站起来说,“快拿过来!”
晓敏听了,连忙跑出屋,伸手从张永福手里夺过信封,交到晓云手里,晓云又把信封交给现成。现成拿了信封反复看了看,然后拆开,抽出一张公文纸,只见上面写着:
付晓云同学:
你已被我校录取为第x届工农兵大学生,望你接通
知后,按照下列要求准备入学……
现成看了一遍,又念了一遍,然后笑着递给晓云。晓云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通知书,早已泪眼模糊了。齐桂兰笑道:“你这孩子,哭啥嘞?”
“哭吧!这孩子为了拿到这张通知书,真是受了不少委屈,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呢,哭出来心里也许能舒服些呀。现成意味深长地说,“现在是该笑的时候,也是该哭的时候,有人说笑比哭好看,但其实哭也是一种笑呀,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笑呢。”
“是啊,没有经历过苦,哪能尝到甜呢。”张永福笑着说道,“当初我派她来这里吃苦锻炼,就是为了她能有今天,我相信,她的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美好。”
“晓云,你永福叔说得对,他可是为你操了不少心呢,你还不谢谢叔。”齐桂兰笑着说道。晓云给张永福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叔!”
“哈哈,”张永福笑着指指现成和齐桂兰说,“谢我是应该的,不过你最该谢的是他俩,还有他们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