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花又是上吊又是发疯地这么一闹腾,也将郝俊秀吓了个半死。田翠花要真的出了事,她肯定脱不了干系。这人命关天的大事,她也担待不起,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行为,险些酿成大祸。她见田翠花渐渐缓过气,能开口说话了,一颗扑扑直跳的心才渐渐平息下来。
张彩华也被田翠花吓得够呛。她没想到,田翠花会来这么一手,让全村人跟着忙活了大半夜。尽管张贵禄人老实,没说啥难听的话,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可她心里老大不忍,感觉亏欠这老实人不少。在众人搀扶田翠花回家的时候,张彩华更是比别人尽心。一到家,就拿条湿毛巾给田翠花擦了脸。
第二天傍晚,赵西勤得了空闲,仔细盘问了儿子。他想利用这件事,让儿子接受一个教训。自从当上了保管员,他的悟性提高了不少,啥事也办得比过去敞亮多了。一开始“二拧劲”死也不说,但终于没经得住爹的反复询问,最后被问得不耐烦了,才当了叛徒。
赵西勤不听则已,听了气愤难当,一耳光将儿子打出门去。孙秀花明知是儿子的错,但心疼儿子,紧跟着追了出去,可“二拧劲”这小子身手敏捷,吱溜一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孙秀花没追上儿子,却回来责备丈夫:“看你能耐的,一耳光将儿子给打跑了,你去寻吧!”
“这狗日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跑就跑了吧,我哪得空去寻他?”赵西勤说道。孙秀花问:“你现在干啥去?”
“队长安排要加派人手,我得看瓜去。”西勤说着扛铺盖出了门。孙秀花在后面说:“你不去我去,孩子事大。”
“那好,你去寻寻吧,别让他再去惹事。”
“德稳,德稳……”孙秀花出来家门,沿着大街来回喊了几趟,喊累了,也走累了,正坐在碾台上喘息。德福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看到秀花婶坐在碾台上直喘粗气,笑着问道:“婶,你这是咋啦?”
“德稳又跑了,老娘没撵上,累死我了。”
“婶,二兄弟是该管管了。”
“哪有恁叔那么管的?动不动就扇耳光。”
“碾台总不是你长呆之地吧!快跟我回家。”
“忒晚了,不去了。”孙秀花说着起身要走。德福轻轻拉拉她胳膊说:“走吧走吧,家里有酒有肉,喊上西勤叔,俺爷俩喝两盅,你也消消气。”
“他啊,哪能在家?自从当了保管员,一天到晚忙得很嘞!”
“晚上他能去哪里?”
“地里看瓜去了,队长不是说要加派人手嘛!”
“噢,那他就喝不成了。”
“彩云在家吗?她在家,婶不想去。”
“前天回娘家了。”
“那就走吧!”二人说着离开了碾台,向德福家走去。
“二拧劲”挨了一耳光,心气难平,沿着老河大堤转了一圈回到村里,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便将罪责归结到队长名下。本想去他家外门上抹一片粑粑,可想起齐桂兰还算和善,也就罢了。
路过彩华家门口时,想起她那天领着几个妇女搜查过他家,便将怨恨一下子转移到她头上。他轻轻翻过彩华家的矮墙头,悄悄进了厨房,打算在她家锅里撒泡尿再走。隔了厨房窗棂,却看见里屋里闪着昏黄的灯光,便犯了老毛病,站在窗下偷听了起来。
屋里,彩华夫妻二人正说着话,嘻嘻哈哈的,好像很开心。“二拧劲”戳破了窗户纸,看到彩华穿着背心和花裤衩躺在床上,露着两条大白腿。丈夫则坐在床边拨灯花。灯花拨掉后,屋里顿时亮了一些。
彩华的对象是“半仙”的孙子,叫晓强,是一个学徒木匠,村里人都叫他“木匠强”。跟师傅走乡串户做木工活,只有晚上才能回来,有时做的路远,或者累得很了,也就不回家住。村里白天发生的事,他自然是一概不知。
这天晚上回来,进村就听到几个长舌妇在说田翠花的事,所以一进家就问了彩华。彩华便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给他说了一遍。他听了后,感觉这事跟彩华有关,便对媳妇说:
“彩华,依我看,明天咱就给现成叔去说,这妇女队长你不能再干了,得罪人不说,还差一点没闹出人命来,要是田翠花死了,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她不是没死吗?俺也没必要去辞职。”彩华说道,“本来咱没责任,要是去辞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那她要是死了呢?”
“死了也不能怨咱啊!”
“死了就麻烦了,毕竟是一条人命。”晓强加重了语气。彩华说:“田翠花这个人,你也知道,是瘦牛强拉硬屎,明知村里人看不起她,还要硬充光棍,无理咬三分。这件事本就怨她,可她就是不承认。俊秀嫂只不过说了她两句,她就指桑骂槐,说我们跟队长穿一条裤子,这不连我也一起给骂了嘛!”
“咋就动手了?”
“她都那样骂俊秀嫂子了,嫂子岂能容她,抬手就给她一巴掌。”
“俊秀嫂也是,打她干啥?不怕脏了手?”
“这话谁听了不生气?你倒同情起田翠花了。”
“田翠花这娘们咱惹不起,凡粘她的事,你以后就躲远点。”
“那俺以后工作还干不干?难道就怕了她?”
“我是说她的那些老相好,咱惹不起。前年,西珠给她抬了两句杠,夜里就被人抹了一门粑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