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快要下班了,技术处的工作就是这样,简单而繁琐。不只是在学校的实习,曾俊从大三时就和杨川永、王虹几人一起,接过几次企业的活,看起来当时挣了点零花钱,但没想到的是对他上班后的工作大有裨益,曾俊很快就能上手,即刻就能独当一面,这让技术副厂长袁培锐大为惊讶。
要下班了,曾俊开始收拾桌子,收拾茶杯,这时,描图员曲丽丽接起电话,喊着曾俊。曾俊接过电话,喂了两声,对方没有说话,就是吭吭两声,不用再多说了,曾俊就知道是谁。曾俊看一眼旁边的曲丽丽,曲丽丽正睁着大眼看着自己,于是说道:“是打给我的电话吗,怎么没有声音?”曲丽丽笑眯眯地说:“是找你的呀,说是找曾俊,怎么还不说话呢,是个女的,肯定是美女吧,晚上有约会?”曾俊一笑:“约什么会,连点声音都没有,打错了吧?”曲丽丽只是笑着不说话。
蒋华国走过来:“曾工,晚上还加班呗,加班完再打几把牌。”曾俊笑笑:“我回家,不加班了,你们几个昨天打得太顺了,都打疯了,我们三个只给你们进贡了。”蒋华国笑起来:“就是打的你这个菜鸟。别走了,今晚说不定你的点就兴了。”曾俊收拾着东西:“你们玩吧,有的是人,有的是高手。”
蒋华国是曾俊高中同学,而且是一个班的同学,他在参加高考的那一年考上了威城机械学校,学的是机械制造专业,算是三年的高中中专,也就早一年比曾俊毕业,来到了附件厂技术处。
曾俊回家,吃过饭在河边遛了一会,就又回家,在房间里铺开图纸。上班时间草草几笔,画了两张草图,就准备带回家细细地画图,就是两张三号图纸,也不大。
曾峰拉着赵娜娜进来,看了几分钟就出去了。两个人出门,坐在枣树下聊着,曾峰看一眼房间,对赵娜娜说:“你看咱哥,厉害吧,看那图纸,厉害吧,这下班了还带着图纸回家,就这精神,咱哥要是起不来,天理不容。”赵娜娜说:“那你还不学学咱哥,你也不能每次学习都倒数吧。”曾峰说:“嗨,我及格就行呗,不是有你吗,你不是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吗,同学们都说呢,就是我给你的学习动力,我是你的好后勤,天天给你买吃的喝的。”赵娜娜吃吃笑起来:“我原来都是第一名好不,和你好了拿不到第一名了。”曾峰呸了一口:“好像我耽误了你似的,你和我好了,你看你多高兴多快乐,这才是学生生活,咱才不唯分数为上呢。”赵娜娜说:“你不是说咱嫂子比咱哥学习还好吗,咱嫂子还没放假啊,我就等着嫂子放假,见了她再回家。”曾峰说:“快回来了,就这两天,你,今天晚上你还帮着刷碗了,哈哈。”赵娜娜说:“你请吃坐喝的,我再啥也不干,多不好意思。”曾峰说:“知道不好意思就好,开学后一个学期的碗我都给你刷了。你要多练习,咱嫂子来到家里可是啥活都干,里里外外一把手。”赵娜娜难为情的样子:“我在我家里可是啥都不干,我肯定不如嫂子。”曾峰说:“他们说你没长大,说你是小孩子,你有成长空间啊。”赵娜娜说道:“我怎么没长大了,我这不是满十八了吗。”曾峰说:“咱俩开始的时候……”赵娜娜捂着曾峰的嘴:“你这厚脸皮。”曾峰说:“我看你长得那么俊,好几个同学对你有意思,我还不赶快行动,不然就让你们班的高振海捷足先登了。”赵娜娜笑着:“还是你行动快,他怎么也比不了你的脸皮厚。”曾峰说:“也是郎情妾意,你看我的眼神也不对,这就叫一见钟情。”赵娜娜说:“我那不是一见钟情好吧,我就是看着这人怎么那么脸皮厚,多看了你两眼,让你误解了。唉,那就将错就错吧。”曾峰说:“今天早点睡,在家里的时间有限,可不能让老爹老娘生气。”赵娜娜急忙说:“你别骗我自己去休息了,你和杜斌又出去喝酒。”曾峰拉着她的手说:“我不喝酒,杜斌找我真有事。”赵娜娜说:“你就是个学生,学习就是你唯一的事,杜斌每次都挂科,他肯定不是找你学习的事,可不能惹是生非。”曾峰说:“老婆,你别担心,我肯定早点回来,明天早晨我给你汇报。”
看看时间,十点半了,曾俊站起来,洗把脸往外走。
曾俊站在大门口,看看大门外面、看看大街东西,就向东走去。
此时,曾峰从西面回来,隐约看见了向东走的曾俊,看看手表,这都十点半了,哥哥还出来,看来画图太累了,出去透透气。他经常向西走的,这次怎么向东走了。
曾俊走到供销社家属院门口,站在暗影里。过了有二十分钟了,此时,开始起风了,很快就下起雨来,雨不大,但雨滴很大。曾俊只好往街边的屋檐下靠靠。
曾俊看着那边大门口,终于,有人影闪了出来,打着雨伞,张望着。
雨开始大起来了,曾俊冒雨快步走着,那人小跑着跟过来,靠在曾俊的身边,一手打着伞,脸躲在曾俊的身后。
除了风声雨声,偶尔的滚滚雷声,听不到其它的声音,街上也没有人影,只在拐弯的地方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过来,肯定已是全身湿透。
终于,两个人来到凉亭,王莉的伞掉在地上,抱着曾俊就亲起来,曾俊抱着她歪坐在座椅上。
一会,王莉停止了亲吻,捋着曾俊湿漉漉的头发:“出来也不打伞,湿透了吧。”曾俊抱着她说:“抱着你一会就暖干了,我出门的时候没下雨,出来一会就下了,夏天的雨就这样。”王莉看着凉亭外说道:“想起来四年前在这里,和你那是第一次在这里,我怎么一点都不害怕了,还感到这里就是我的爱情圣地,在这里和你情定终身。”曾俊说:“你咬得我鲜血淋漓,你张着嘴,嘴里都是血,可不是鲜血交融。”王莉娇羞地扑在曾俊怀里:“还什么鲜血交融了,说得真肉麻,你可是把我扔了就跑。”曾俊说:“你咬我,我还不跑去包扎。”王莉说:“我为什么咬你,你胡说八道,我气急了才咬你,你要是再那样气我,我还咬你。你还记得吗,你那次回来是老唐押你回来的,有人诬告你。”曾俊说:“这肯定忘不了。唉,你说啊,你今天打电话,肯定有事吧?”王莉说:“一见到你就亲我,我都忘了,这两天我气坏了,我昨天晚上在你家门口转悠了两圈,没看见你,我只有今天给你打电话,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又有人举报我。”
曾俊闻听,扳着王莉的肩膀:“什么,举报,你这刚到单位,上班没几天,举报你干啥。”曾俊感觉到王莉的泪水流了出来。
王莉抽抽搭搭地说:“我这刚上班,我可在班上没有得罪谁,有人举报我,说我道德败坏,说我高中时和同学谈恋爱,把同学逼得投水自尽,在山北大学上大学,和一个姓杨的同学谈恋爱,把姓杨的甩了,我,我还有过孩子,这是谁编排的啊。”
曾俊把王莉搂在怀里,拍着她:“这,这是谁啊,我逮着非剥了他不可,你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莉擦一把泪说:“就前天下午,乡办公室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递给了我一封信,说是有人把信投递到了石寨乡书记、乡长、各办公室,就说我如何如何,这下石寨乡大院里的人都知道了,我这怎么在那里待啊,呜呜呜。”
曾俊拍着她,忽然一笑:“拙荆,这不是正好吗,这样大家都知道你人品不怎么样,就没有人骚扰你了,你就只是我的了。”
王莉捶着曾俊:“人家都这样说你拙荆了,你还没心没肺地笑,我还找你劝劝我呢。”
曾俊说:“就这举报信,严格意义来说就是诬告信,我怎么感觉和两年前寄到山北大学的一模一样啊,就是又加上了你和杨同学的关系,这就明情了。”
王莉愣了一下:“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我觉得不像啊,你还捕风捉影地怀疑过陈小丽,我看着这两年陈小丽对我不错,不像是她啊。”
曾俊叹口气:“是阴魂不散,还是另有悬疑,这也没那么复杂吧,我们都是一直在学校的学生,我们没有复杂的社会关系,你现在也不怀疑是曾家的人了,我们身边也就是那些人。”
王莉点点头:“当时你就怀疑陈小丽一人,这都过去四年了,她不会还怀恨在心吧。去年她毕业,分配到棠邑县医院,和高中同学刘善存很快好了,但几天前我听郝大元说,她和刘善存散了,刘善存给同学说,陈小丽嫌他没有气质,娘娘腔。”
曾俊说:“其实这也没啥,我到附件厂技术处后,我又发现了一件事,我们同班同学蒋华国不是早我一年分配到附件厂吗,我听到几次外线电话找蒋华国,我猜找蒋华国的就是陈小丽,转电话的曲丽丽每次喊着,蒋工,医院电话。”
王莉挺了挺身子:“我幸亏没说我是石寨乡的,那样蒋华国就知道是我找你了,还有你们总机转给你,也要问是哪里打来的电话,我都说是县政府的,嘻嘻。陈小丽和蒋华国,不会吧,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