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元打来电话,曾俊赶到郝大元住的地方,税务局因为单身职工少,其单身宿舍也颇为简单,就在隔壁单位借用了几个房间。
曾俊赶到郝大元的宿舍时,郭东风也在,令曾俊感到奇怪的是,郝大元竟躺在床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曾俊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受伤了,和谁打架了?”曾俊知道,虽然郝大元个高体健,但也并不招惹是非,平常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状。
郝大元低头不语,拉一拉被子盖住脸。
郭东风说,上周的某一天夜里,郝大元正和张春玲在这个房间睡着,没想到有人敲门,待敲了很久的门,郝大元打开门,进来三个男人,老男人进来就打骂张春玲,两个年轻男人也不说话,就是照着郝大元一阵猛打,两个人身强力壮,更兼每人抡一根木棍,郝大元饶是年轻,也只有挨打的份。
待打了一阵,郝大元才明白,年长者是张春玲的父亲,那两个年轻的是张春玲的哥哥。张春玲被拉走了,两个哥哥走的时候撂下狠话,今后再招惹张春玲还是很揍。
郝大元全身是伤,好在都是皮外伤,也并无大碍,待到第三天,郝大元电话打到乡镇企业局,张春玲说,张春玲的父亲嫌弃郝大元家是农村的,弟兄四个,家里负担太重了,非要张春玲和郝大元散伙。
张春玲和郝大元也已经好了六年,除了双方的家庭,同学们都以为他俩很快就要结婚,没想到会出现这事。
隔了两天,张春玲给郝大元打电话,张春玲骑着自行车来到郝大元处,刚刚放好自行车,张春玲的父亲和哥哥又来了,对郝大元又是一阵猛打。
张春玲被抓走了,抓到家里,家里逼着张春玲和郝大元散,张春玲从墙头逃跑时,跳下来的时候,墙太高,不慎摔在地下,小腿胫骨骨折,被送往医院。张春玲在医院里,找人给郝大元送信,郝大元刚到医院,被张春玲的哥哥拦着,上来就是一阵猛打,说全是郝大元的错,不是郝大元的话,张春玲也不会受伤,
今天上午,郝大元不能去上班,就请假,没想到局长过来,局长来了就劝郝大元和张春玲散,局长说张春玲的父亲找到了税务局,说是郝大元勾搭他闺女,道德败坏,必须严肃处理。税务局局长和张春玲的父亲也算是老相识,张春玲的父亲添油加醋痛骂郝大元。局长的意思很明确,你自己学校毕业,业务能力强,人也长得帅气,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和张春玲家纠缠,除了你家弟兄多负担重,其它的你哪方面条件都不差,大丈夫何患无妻,再说了,张春玲长相也一般。
这就是郝大元的痛点,曾俊惊呆了,没想到还有这样嫌贫爱富的人家,还振振有词地说,自家女儿是大学生,分到局里肯定前途无量,随便找一个就比郝大元强。
郭东风看着曾俊说:“你看就是这样,张春玲的大哥说,只要看见郝大元和张春玲在一起,见一次就打一次,绝不手软。你说,就这种关系,也不能报警,打了就打了,这可怎么办?一个人怎么也打不过爷三个。”
曾俊看着郝大元说:“好事多磨,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要你和张春玲相爱,那就先冷静冷静,那就先不见面,就这样先冷处理。”
郝大元摸着自己受伤的脸说:“我倒无所谓,我也不反抗了,就让他们打,他们也打不死我,我就是心疼春玲,她也跟着挨打,这腿都骨折了,我也不能去看。”说着,两眼有了泪。
曾俊说:“你也别担心,他自家的闺女就是打,也不能照死里打吧,我让苏蓉芳过去看看,陈小丽不是在医院吗,帮着照应点。这也真是,还是你疼她。”
郭东风叹口气说:“张春玲的父亲、哥哥也疼她,也是口口声声为她好,只是方式不对,人也狭隘,只认家庭贫富,这都是暂时的,凭着老郝你在税务局,两个人的小日子还不是很快就好起来。”
郝大元说:“我听张春玲说过,他们乡的乡长有一个儿子,在县直部门工作,托人给张春玲的父亲捎话,这也是张春玲的父亲不愿意我的原因之一。我们拼死拼活,高考离开农村,实现农转非,自己能自食其力,单位也不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阶层差距。”
曾俊说:“我们都离不开原生家庭,有些人就是这样势利,目光短浅,也许仅仅一代人还实现不了,需要两代、三代人才能实现,在我们附件厂,就有很多厂二代、官二代,在工厂里也是横得很,有些人还霸着关键岗位、清闲岗位,出来工厂也就不好说了。就我们厂劳资科,我去问我的工资构成,好家伙,就那女的,父亲是县领导,那谱摆的,那气势惹得我直纳闷,就那点一点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她哪里来的底气,回头又想,就是她的父亲、她的家庭给她的。我只是一笑,但车间的青工看她像公主一样,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还有宣传科,工厂各个处室写东西的很多,还偏偏设置了宣传科,配备了两个人,从工厂大门出去的时候,口气大得很,门卫问他,他就喊着去宣传部、广电局,其实写的东西都是干干巴巴,自己好歹是干这个的,就是裹脚布又臭又长也好啊,你也多写点凑凑字数,就是水平不怎么样,就写个百把二百个字,偏偏还有人捧。张春玲的父亲,你说他嫌贫爱富也好,趋炎附势也好,这就是现实。你和张春玲是奔着爱情去的,张春玲的父亲等人是奔着权势、眼前的利益去的,那乡长就是他的顶头上级,他也不敢忤逆。”
郭东风叹道:“你们工厂也这样啊,我以为你们都是出苦力的,没有多少弯弯绕,没有多少心眼,都是直来直去,人的关系都很单纯呢。”
曾俊说:“工厂的人肯定比你们水利局的人单纯、朴实,你们单位天天没事干,还不是勾心斗角,但说白了,大家都是在这个现实社会下,都是混社会,我们厂也一千七八百人吧,内部也是个小社会,混起来也不容易。你也别看不起我们厂,我们可是生产过502步枪的,正式列装过,就我们厂大中专毕业生二百多名,就你们水利局也就二三十人吧,就你分到我们厂,你连技术处都进不了,立马打发你到车间干活锻炼去。我们技术处也三十多人,全是大中专毕业生,本科生十几个,学历比你们高、智商比你们高,要是我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比你们水利局的斗争水平要高多了,好在我们天天忙着生产,天天忙着开发新产品,哪有心乱搞。”
郭东风笑起来:“该着你吹,你们附件厂效益好。我表弟说,他在车间干活,他每月的工资比我都多一百多元呢。”
曾俊一笑说:“你看,你很快就谈起工资了,其实这就是现实的利益,张春玲的父亲要她嫁给乡长的儿子,其目的就在这里,不只是张春玲自己,还有其家庭,都会跟着受益,这就是现实。至于老郝和张春玲,张春玲还刚刚毕业,那就把你们结婚的打算先放放,等等再说。那就先不要见面,当初你们两个,一个在泉南、一个在棠邑,还不是两地分居,只有到假期才见面,那就先忍一忍。”
过了一段时间,苏蓉芳要开学了,临走前到曾俊的家里,跟曾俊说,张春玲出院了,她家里在乡镇企业局附近租了一间房子,她母亲跟着来了,就和她住在一起,上下班接送,不让她出去,天天就盯死她,而且那乡长的儿子开始经常去她们住处,买这送那的,很是热乎,不把自己当外人。
曾俊愣了愣:“这是要硬硬地拆散他们,现在还有这样的,也真无语了。”
苏蓉芳看着曾俊,悠悠地说:“要是我的话,我才不怕呢,打不死我,我就不屈服,我就和爱的人在一起。你要是背弃我,我,我也让我哥哥去揍你,狠狠地揍你,我还有好几个表哥呢,揍不死你。”
曾俊苦笑道:“你这哪是哪,人家张春玲的哥哥狠揍郝大元,是要拆散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