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李纲打断他的话,“请速速更衣!若是......”
“若是什么?”赵构突然尖声道,“你是说朕可能被俘?”
李纲没有回答,但神色凝重。赵构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顿时慌了手脚:“快!快准备小船!朕要......”
“不可!”李纲厉声道,“一旦分散,我们就更危险了!”
就在这时,江面上突然响起一阵锣声。周顺辨声望去,只见上游的夜色中,一队火把正在快速移动。
“援军!”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果然,韩世忠的水师旗号已经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金兵显然也发现了这一变故。岸上的号角声大作,马队开始向北撤退。但他们的船队还在死死咬住不放,显然是要趁这最后的机会,给船队重创。
“准备撞击!”金兵的战船上传来一声大喝。十几艘战船排成一字,借着水势向船队冲来。
“不好!”周顺看出了对方的意图。这种鱼贯冲击的战法最是凶险,一旦被撞中,不死也要重伤。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跟我来!”
周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船悄无声息地滑了过来。借着火光,他认出船上的人正是老杨。这个常年在江上讨生活的老渔夫,这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杨的小船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像一片落叶般轻巧地在礁石间穿行。周顺眯起眼睛仔细看,只见他的船走的全是暗流——那些在江面上看不出来,但水流极急的隐秘水道。
“快!跟住他!”周顺大喊,同时调转舵向。船身剧烈摇晃,舱内传来一片惊呼。
金兵的战船已经冲到近前,眼看就要撞上。但就在这时,领头的战船突然一个倾斜,船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显然是触到了什么。
“有伏礁!”金兵们慌忙喊道。但为时已晚,后面的船躲闪不及,纷纷撞在一起。江面上顿时一片大乱,断桨残樯四处飘散。
原来老杨引船队走的是一片礁区。这些礁石平日里都被水淹没,但入秋水浅,稍不留神就会触礁。老杨在这片水域讨了一辈子生活,对每块礁石的位置都了如指掌。
“机会来了!”李纲大喝一声,“放火!”
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纷纷抛向金兵战船。转眼间,江面上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赵构趴在船舱的窗口,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没想过,一个粗布麻衣的渔夫,居然能在这种时候救了整个船队。
“不愧是水上人家。”周顺轻声感叹。但老杨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韩世忠的水师这时已经杀到。金兵见大势已去,只得狼狈撤退。江面上渐渐恢复平静,只有残存的火光还在黑暗中闪烁。
“清点损失!”李纲下令道。很快有人报告,除了几艘小船受损,人员伤亡不大。但周顺注意到,岸边的火把虽然远去,却始终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一点也不像是仓皇逃窜。
“他们好像早就......”周顺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一事:刘掌柜落水的那枚金印,不正是前几天在江边捡到的吗?
正思索间,赵构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金贼,真是无法无天!朕若不是仁慈,早就该......”
“官家!”李纲打断他的话,“还是先去换身衣服吧。”
赵构这才发现自己的龙袍已经被冷汗浸透,顿时没了方才的气势,灰溜溜地回了船舱。
月亮从云层中透出一线清辉,照在江面上点点残火已经渐渐熄灭。岸边的马蹄声越来越远,但那整齐的节奏却让人不安。周顺站在船头,望着黑暗中若隐若现的火把,总觉得这场战斗结束得太过轻易。
韩世忠的水师已经开始打捞落水的器械。他亲自来向李纲复命,却被告知官家已经歇息,明日再议。船队重新整顿,继续向南前行。
但谁也没注意到,在混乱中,有几个小包裹被金兵的箭矢钉在了船舷上。包裹里裹着的,正是那天在金山寺被换下的箭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