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园林当中找到了一个恰好容得下两人坐下的桌椅,陆凝让左潇弼先坐下了之后,自己才坐在了他对面。左潇弼已经取下了他的雨衣帽子,这个人毫无疑问是个忧郁型的帅哥,可惜败絮其中,陆凝相当清楚这种能将杀人作为日常口吻说出来的都是什么样的任务。
“我杀死了这里驻留的三个蛇獴。”左潇弼掏出一个布兜,放在了桌面上,“但我发现有一些很古怪的事情。他们死亡的时候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
“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杀过的人很多,暗杀、明杀,很多手段我都试过,痛苦的,悲伤的,愤怒的,甚至平静接受死亡的,我很清楚各种不同的死。”左潇弼轻声说,“但是蛇獴那三个人非常古怪,他们死的时候,用尽手段进行了大量无意义的反抗。”
“这不是正常情况吗?要被杀了的话,换成我也会拼命反抗。”陆凝说。
“我是说,无意义的反抗。”左潇弼摇了摇头,“人类要死的时候会抓住所有的救命稻草,哪怕那没有什么作用。但人是不会在要死的时候还要将桌椅都摆放整齐的,也不会在要死的时候关注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死亡时会慌乱,会集中注意力,会设法反击,却不会……走神。”
“能够在生死之间走神的人,不外乎两种。”陆凝说道,“要么这并不是一次死亡,只是一次寻常的事情;要么这件令其走神的事情比他生死更加重要,但我们没有注意到。”
“说得对,于是我审视了自己手里掌握的情报,我认为我这里的信息不足,而正巧我遇见了你……既然我们能找到同一个地方,那我们的信息一定有共通之处。”左潇弼说,“陆凝,你可以决定用什么办法交换信息。”
“我没有兴趣在这里玩问答游戏了,现在是我的情报比你多,所以你说出来你知道的东西,我掂量着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接受吗?”陆凝抱起胳膊。
“好。”左潇弼难得笑了一下,“那么我就说一下这里的蛇獴吧。”
这里的蛇獴是三个人,从描述上看他们的服装武器之类的和陆凝之前见到的蛇獴是完全一样的。当左潇弼到的时候,这三个人躲着的地方居然是公共卫生间。
卫生间的第三个厕所门被设计成了往复的通道,不过左潇弼还是找到了位置,并蹲在了隔壁的厕所门里准备进行伏击,而以左潇弼的杀人技术,这三个人并没能支撑多少时间,甚至最后一个人还是左潇弼夺取了钥匙之后冲进去杀死的。
这片空间的大小不如陆凝之前看到的那个,只是一间小宿舍的大小,但从信箱里面找到的证据却很有用。
委托书——并非收到的委托书,而是寄出的委托书。左潇弼从兜里掏出了几封看上去非常不起眼的信件,让陆凝看了一遍。
“蛇獴看上去是一个情报和暗杀的组织,但是从中这些书信中看,他们居然做了许多委托中介的工作。只可惜这里面并没有一个委派是去做掉李竹的,也没看到要向秘密警察下手的。倒是……”
陆凝已经翻到了一份针对尹绣的委派,被委派的组织是“四巢暗线”,不过既然尹绣出来了,这个去进行绑架的组织多半已经没了吧。
但越往后翻,陆凝越是感觉到有些惊愕。
从一些从未听说过名字的小组织,到那些在任务中被点名的组织,这蛇獴居然全都有委派,而且还都是成功的。里面不光涉及了询幽姐妹会、五色鸟俱乐部和命运盟约这几个不弱的组织,甚至还有一条向苦行僧发下的委派。
【限制尘世之埃的行动,直到接到委托终止的信号。】
“他们居然有如此强的能量,可以委派苦行僧来做事情?那他们……”
“显然事情没这么简单。”左潇弼说道,“这就是我想知道的,我很好奇,蛇獴这个组织的实力别说是苦行僧了,就算是五色鸟俱乐部这样的组织他们都完全不是对手,那么他们哪里来的立场去进行委托?”
“委托不需要实力作为根基?”
“肯定需要,也许文明的组织不需要,可是对于天生以掠夺和杀戮为主业的组织来说,没有实力还想委派他们做事情是不可能的。”左潇弼说道,“我更倾向于向蛇獴下达委托的人有足够强的实力。”
“强到可以和苦行僧同一个级别?又不是尘世之埃?你认为是……极光吗?”
“你了解极光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交换一些这个组织的情报。”左潇弼顺势就说。
“不甚了解。”陆凝立刻止住了这个话题。她并不觉得绮纱会是个要借助外力的人,光是她自己手下的人才就足够多了,还用得着请一些不知根底的人?
左潇弼闻言也不再追问,而是继续问道:“那么,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好了,我希望交换到你那边知道的蛇獴的相关情报。这样也让我便于了解这个组织的真实情况。”
陆凝想了想,把从尹绣那里取得的那些情报大概归纳了一下。关于蛇獴设立了多个据点,她昨天晚上和蛇獴的见面,以及蛇獴委派雇佣了人去绑架尹绣等理事长的相关情报。
“听起来不是什么很厉害的组织。”
“确实不算很强。”
左潇弼摸了摸下巴,向陆凝要回了那些信件,两人的信息交换也就是这么简短。对左潇弼来说,他很清楚陆凝有一些东西没告诉自己,但他也不是什么强求的人,他用下游的消息换来了上游的,那就足够自己沿着这个线索追查下去了。
陆凝看着这个令人警惕的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左潇弼绝对是个老资历的游客,他身上的那种从容根本不是能伪装出来的,而陆凝甚至不能在话语之外的地方感受到类似别的人偶派对成员的那股邪气。
是个可怕的人。
陆凝梳理了一下自己刚刚看过的那些信件,在手机上做了个记录,然后也站起身,走向之前左潇弼所说的那个公共卫生间。
没有尸体,甚至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发生过杀人事件的痕迹,陆凝目光扫了一圈,然后打开了第三个厕所门,在她将门彻底拉开的时候,另一扇门从内部也打开了。
看起来左潇弼离开的时候没有将这个地方仔细重新关好门,而是留了一个门缝,陆凝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致命的陷阱。她想了想,取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快,对方就接听了:“陆凝?这个时间找我有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