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我当然比你知道的更清楚,‘叔叔’,”安格丽塔翻了雷斯劳弗一个白眼,“我的礼仪老师就是淑妮的牧师,她可是虔信者,可以让死人复活的那种!”
“如果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就好了,你也不会来打什么帝国派和皇帝军的战争,倒不如说问题就出在这里!”
“无论是哪个教派!从秩序阵营到混乱阵营,都看不出来我父亲有问题——但我确定以及肯定他有!”
雷斯劳弗奇怪地看着这个姑娘,眼神已经足够表明他“为什么”的那个问题。
“因为是我亲眼见到的!”安格丽塔深吸了一口气,憋了好久之后才缓缓吐出,“我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但……我其实不太清楚他到底是在和什么存在打交道,它和我父亲都没有注意到我,我也没有注意到它,所以我只能称它为恶魔,因为我想,现在帝国这种混乱的局面大概只有深渊才乐见其成吧?”
“这个倒也未必,有一些神明其实也不太喜欢你们,我猜,”雷斯劳弗耸了耸肩,“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你也犯不上逃跑吧?想要诱惑你父亲的恶魔,野心一定不会小,你不过是他的一个女儿而已——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两个哥哥,还有一个襁褓里的小妹妹。”
“你看,不管是从头还是从尾都轮不到你先嘛。”
安格丽塔看着雷斯劳弗的眼神简直堪称鄙夷:“但我的两位哥哥中会有一个成为下一任皇帝,落选者会作为帝国骑士团的新任团长辅佐兄弟,而我的小妹妹是我小姨,我母亲的妹妹,也是他最宠爱的那位王妃生的——雷斯劳弗叔叔,现在再猜猜看,是谁要倒大霉了?”
“嗯……”
“是我!这还用想吗?如果他真的是恶魔的信徒,万一那邪恶的存在要让他用亲人搞血祭,谁会是第一个?肯定是我啊!”
“我不会武艺,又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现在造反的那个大公家里还只有一个女儿没有结婚或者订亲,我们两个又都不喜欢女的,既不能传统结亲又不能自然结合,只有我是最没有价值的那个啊!”
安格丽塔考虑过很多,如果有任何不用离开宫廷甚至马格帕雷斯就能解决问题的途径,她绝对不会走上这条路,但是没有!只要在她那位皇帝父亲的眼皮子底下,她想不到能够逃出生天的办法!
但这些她又不能和葛兰汀或者波尔去详细解释,那除了让事情变得更糟之外没有任何帮助,然而今天,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听她说完这些的人了。
但很可惜,雷斯劳弗显然是从未考虑过这些的,因此他只能给出一个最基本的反应。
“啊?”
“‘啊’是什么意思啊?”安格丽塔猛地一拍脑门。
“但我还是不明白,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如果真的有一个恶魔引诱了你的父亲,想要帝国陷入混沌,它肯定看不上你吧?”
“我昨天吃了烤羊排,但我还是要了一份玫瑰糖——你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小甜点吗?”
雷斯劳弗推人及己地想了想:如果在战场上,他已经非常尽兴了,但脚边有个失去了战斗能力的敌人,还活着,还有意识。
果然……还是砍了吧,也就是顺手的事情。
“我想我能理解了,”雷斯劳弗和安格丽塔在不同的频道上达成了一致,“好吧,看来你的确需要远离,不过倒也没有那么迫切,对吗?至少你父亲还没有急到要全帝国搜捕你。”
“我们不能期望他还能保留长时间的理智,”安格丽塔有些伤感地道,“不过你说得对,暂时来说还没有那样迫切,至少足够我在你身上学习一些独自生存的策略——我们今天要去哪里?”
“武器商人、护具商人,”雷斯劳弗等待安格丽塔梳洗完毕后,才与其来到了基兰达镇那重新变得熙攘起来的街道上,“我个人的建议是一套革质甲和一把短剑即可,过于完备的武装反而会影响你本就不够灵活的行动,在战斗中有害而无益。”
“长矛怎么样?我听说雇佣兵大多都是用长矛或者大戟的,任何人都能很快学会。虽然你用的是巨剑,但你一定也很熟悉那些东西吧?”
“我的确熟悉,但现在是你要学习,”雇佣兵向周围的路人稍微问了路后便选定了方向,带着安格丽塔沿着基兰达的道路走了下去,“你是想要自己行动,而不是去和我那些同行们混在一起,你的周围不会有盾手掩护你,你的前方没有像我一样的都卜勒,你的侧翼没有骑兵,你的后面也没有成片的弩手和长弓手……”
“我什么都没有,”安格丽塔泄气地摆了摆手,“好吧好吧,就听你的了,我不想在这上面跟你争辩。”
雷斯劳弗转头看了她一眼:“争辩的确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你究竟更习惯使用哪个,如果你的确很有用那些长柄兵器的天赋,我也不会反对。”
他的确不会反对,佣兵不是那些由领主出资组建的卫队,从武器装备到干粮饮食都是要自备的,当然是什么好用用什么。然后等到那些佣兵团招人的时候,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自己的位置。
强行让佣兵使用不熟练的武器并不会提高他们存活的几率。
在路人的指引下,雷斯劳弗很快便找到了那家名为“老山锻炉”的商铺,其主人同时是商人和工匠,还带着两个徒弟。当雷斯劳弗和安格丽塔推门而入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强壮到有些离谱的高个子矮人正在叉腰训斥着里面的两个年轻人。他那焦黄色的大胡子有节奏地颤动着,释放出那些极具攻击性的话语。
“快点儿!动作快点!手脚灵活,头脑机灵!你们这两头洛斯兽(一种类似公牛但有黑暗视觉的家畜),就连真正的洛斯兽都比你们灵光!快点把它拿出来!拿出来!它就要碎了!”
一声激烈的声响随着矮人的呼喊声回荡在空气中,不知所措的学徒举着铁钳,上面只剩下了一块无论如何都抢救不回来了的渣滓。矮人从他那大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阴沉着脸转身看向今天开张后的第一对顾客。
“嗯……我尝试过很多次了,但有些人就是怎样都教不会他们,对吗?我是冯达尔·半丘,你也可以叫我老山。你们人类的帝国语发音总是有些……含混。”
“想要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