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木伯爵和绝大多数贵族一样,在城外拥有一座漂亮的城堡,以及数座美丽的庄园。但由于最近这些天来欣木城周围各个路口都不断传回豺狼人肆虐的消息,这位四十九岁的伯爵大人不得不变得“勤勉”了起来,日夜都在城中处理公务。
以至于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起床。
当听说有要事需要向他汇报时,这位伍德家族的现任族长原本是不打算接见的,但当得知此事也同时惊动了那四位驻守欣木城的奥术大师,就算是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将床上的一男两女踹到地上,匆匆穿上衣服走出卧室。
雷斯劳弗看到的,就是这位贵族老爷刚刚做完这一切之后的样子。在暂时没被战事所波及的欣木城,这位伯爵的状态就算在贵族中也是相当怠倦的。
“约纳塔大师呢?他们都还没来?”欣木伯爵责难地打量着带雷斯劳弗在会客室等候的卫兵队长,“你为什么要让一个蛮子来浪费我的时间?”
“约纳塔大师很快就到,他的学徒汤姆森已经去请了,”他的下属不卑不亢地行礼回复道,“至于这位雷斯劳弗先生,他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情报,而且对欣木城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一个蛮子……”伯爵嘟囔着,他看向雷斯劳弗,后者依照帝国的礼节对他致意的行为让伯爵多少对这个雇佣兵产生了些许好感,“他都做了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他干掉了城外的那些豺狼人。”
“连约纳塔大师他们都对那些强盗束手无策!”
“诚如您所说,这位先生并没有做到几位大师都无法完成的壮举。”
“我就说——”欣木伯爵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他只剿除了盘踞在东门外的豺狼人而已。”
“嗷!”
那张仅仅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扶手椅被伯爵一脚踢倒在了地上,他惨叫着丢开茶壶,从那里面倒出的热水给他造成了莫大的伤害。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做到了这一点!”伯爵怒气冲冲地盯着和他被烫伤的手毫无干系的佣兵,“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恶作剧,甚至是敲诈?!”
“之前有好几拨冒险者都自告奋勇地去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全都失败了!没能回来的人脑袋被豺狼人挂在城外的路标上,逃回来的蠢货脑袋被我挂在路灯上!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如果日后还有豺狼人在东边作乱,你的脑袋将会是下一个被挂起来的路灯饰品!”
“豺狼人不是稻草人,大人,我无法保证他们不会继续前往东门外,”雷斯劳弗取出那包豺狼人耳朵,径直丢到伯爵面前的桌子上,“但我确实能证明自己杀了之前的那些。”
“这是——”伯爵狐疑地看了雷斯劳弗一眼,不顾血腥地解开了包裹,然后下一秒,他就露出了比城门口那些卫兵还要震惊的表情,“豺狼人的耳朵!你这是把每个豺狼人的耳朵都割下来了?!”
“还有些鬣狗的,我不打算谎报功劳,”雷斯劳弗耸肩,“我只能说,我除掉了我遇到的每一个怪物,如果还有怪物在东边作祟的话,希望大人您能不要追究我的过失。”
“不,那只是句空话,我以为你不过是个骗——”欣木伯爵激烈地一摆手,打断了自己的辩解,眼睛再度盯住了对面的雇佣兵,“你叫什么名字?这些都是你自己杀的?”
“雷斯劳弗,东伊纳萨斯人,这些不是我自己的功劳,还有两位同伴的协助,”雇佣兵道,“一个是半精灵巴迪·安提奇,另一位是静溪结社的德鲁伊贝拉。”
“他们现在在城中寻找落脚处,由我代表我们三人来见您。”
“半精灵和德鲁伊……”伯爵的脸色立刻就皱起了道道沟壑,“行吧行吧,你回头把住处报给我的书记官,我给你们免去期间的住宿费用——还有什么赏赐?你都可以提出来,我会尽量满足你们。”
原本伯爵认为这是个宣传自己的好机会,可以邀请这些“勇士”赴一场盛大的庆功晚宴,但如果里面有德鲁伊的话……还是算了吧。
上到经营木材生意的商人,下到伐木为生的伐木工,一双双眼睛可都盯着他呢。万一这被误解成“对粗鄙德鲁伊们的妥协”和“对忠诚欣木人的背叛”,那影响可就大了。
周围一个个的领主都开始掺和进皇帝和大公之间的战争,虽然他屡次都以欣木城的木材资源不能受损而骑墙观望,但是个人都知道,这绝不是长久之计。
即便是在屡次对荒野中的德鲁伊们妥协之后,欣木城依旧产出着大量的木材,相应的这也为他带来了大量的金币收入,而战争的双方最需要的,除了人无外乎就是钱。
而欣木伯爵并不打算把伍德家几代人攒下的积蓄丢进战争的漩涡中——给那些爬上自己床的鸡鸭至少还能听个响!
“看不上这些?胃口真大,”见雷斯劳弗迟迟不开口,欣木伯爵不由得不悦了起来,“对了,你还把那几位大师给惊动了,为什么?想要一个魔法学徒的名额?”
“这东西确实珍贵,不过也不是不能给你内定一个。但不是我说,你这岁数可不小了,就算现在开始学魔法又能有多大成就呢?而且这事说来也不是我自己能够说了算的,那些大师到底愿不愿意要你还是另说着的事,你——”
欣木伯爵絮絮叨叨的还没说完,就见那个叫汤姆森的长袍卫兵突然撞开了会客室的门,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欣木伯爵刚想要呵斥,却听这个学徒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了起来:
“大人!约纳塔大师已经到门口了!”
欣木伯爵豁然起身,正准备从桌后绕出来迎接,却听门外一个沙哑的中年男人声音已然靠近:
“请您歇着吧,伯爵大人,我闻到了石楠花的味道,还是不要让您的腰过度劳累比较好。”
雷斯劳弗转头望去,一个和他差不多高大,只是体格偏瘦的光头男人走了进来,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黑布法袍,顶着比伯爵脸上还重的黑眼圈。
“我听说有人在城外杀死了一只化豺?谁能给我详细解释一下这回事?”来人的眼睛犀利地巡视了一圈屋内,最终落在了雷斯劳弗的身上,“还有,那尸体现在放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