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兰姨干活仔细认真,又肯卖力气,总比袁景和那些爱偷懒钻营的钟点工斗智斗勇强出许多。
兰姨的回归,释放了袁景不少心力,这样,她便也能多花心思在创意和活动上,吸引了不少顾客,也留住了一些回头客。
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但是袁景的思想包袱却愈发地小,兰姨看她过得辛苦,便自告奋勇地换着花样给她改善伙食。
不出三天,兰姨就妥妥地拿捏了袁景的胃,袁景犹爱兰姨做的鱼仔粥,一口下去,回味无穷,天大的烦恼都能就着韧润的米粒,嚼碎下肚。
因着那些误会,兰姨自知理亏,放下前几日的嫌隙和怨怼,权当自己多出个女儿一般,对袁景呵护得无微不至。
两人经常在闲时坐在小院里打发时光,煮桂圆红枣茶,烤些年糕条,不知不觉地便谈起许多往事。
苏念父亲横死那年,苏念才五岁,她爸爸死在工地上,单位给了一大笔抚恤金。她奶奶觉得苏念是个女儿,未来没有指望,钱一到账便把她们娘俩扫地出门。
昨天还腻歪在爸爸怀里的小公主,一夜之间,成了沦落街头的灰姑娘。
好在兰姨有工作能维持生计。她本是火柴厂女工,在娘家人的帮衬下,据理力争地在婆家争回了一半抚恤金。
然而很快又迎来了下岗潮,那时苏念正上小学,娘俩相依为命,生活处处都要用钱,最困难的时候,她只身一人打好几份工。
摆过早餐摊,发过传单,晚上到大排档帮厨,之后在好心亲戚的引荐下,兰姨在新开业的宾馆谋得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也因此兰姨才对民宿的工作手到擒来。
她总是太过忙碌,以至于缺席了苏念成长的很多重要时刻。
袁景记得,上高中时明明看到过,苏念的爸爸时常来学校接她放学,他做的家长会笔记还被年级主任夸赞过。
兰姨一怔,遂又甜蜜地解惑,称那个接送她再婚的丈夫。
她很感激再嫁的丈夫将女儿视若己出,当初她还担心苏念不能接受,可后来却是女儿开导她不要错过自己的幸福。
讲着讲着,她又有些自责,笑中带泪地念叨着,她的苏念就是来报恩的孩子,为了孝敬自己,舍掉BJ的大好前程。
成长的不幸,却造就了苏念的早熟与沉稳,上学时她瘦得看似弱不禁风,腰背却总挺的笔直,斗志昂扬,像极了一身傲骨的女战士。
她是个十足的学霸,常年稳坐年级榜一,亦是校园中出了名的冷美人,令许多男生望而却步,也没少遭女同学的嫉妒。
被孤立受非议,都没让她气馁,她从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只是专注在功课上,她早早就知道,她的天地绝不会限在这方寸间。
同处花季雨季,袁景就没这境界,她用功努力的目标很简单,不过是为了赢得袁茜的刮目相看。
然而,袁茜吝啬到连一次袁景的家长会都没参加过。
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她不应该心存幻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降低期待,生活才会有惊喜。
每每念及在上海过得捉襟见肘也要给袁茜转账这回事,袁景都觉得自己是抱薪取火,这火始终也没烘热母亲的心。
她好羡慕,苏念拥有这么一位一心为自己着想的母亲,这次出走,她终于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自己的母亲不爱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