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虎让老蔫按住自己的双腿,自己伸臂躬身就探进了深沟里,摸到一根枝条,挥刃割了下来,不用拿到鼻子处,已经嗅到了枝条上的煤油味儿,手上更是滑腻腻的沾满了油灰。
秦虎心中叹气:“倒是小瞧了这些山沟里的胡子!”
向后缩缩身形,把手里的枝条递给老蔫,对着他耳朵轻道:“你上去,把这个拿给当家的,我在这石梁下面再瞧瞧。”
老蔫压着秦虎的肩头向前探出,一翻眼皮就看到横在斜上方那道石梁的暗影,恨恨地咬了咬牙,攥着沾满洋油的枝条爬了回去。
爬在黑黝黝的沟口处秦虎暗自沉思,上面碎石堵路,下面枯枝铺沟,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两个土法子就绝了对头在后山发动偷袭的念想,这些胡绺土鳖不白给啊!
思来想去一时间也没啥办法可用,却听见后面窸窸窣窣地微声儿,有人爬了过来。
这回下来的是郑当家的,他一定要亲自瞧瞧才肯死心,哪怕是盯一盯那道石梁也好。
秦虎仰躺在斜坡上,手下的匕首深插入泥土稳住身形,让郑文斗借助自己身体的托靠探出头去观望。
郑文斗探出头去刚刚望了一眼那道石梁,倏然间就觉得沟沿上一线光亮闪过,赶紧就缩回了身子。
秦虎感觉到郑文斗的异动,心中警兆顿生,只听郑文斗在耳边低哑的吐气声:“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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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和郑文斗缩身隐蔽好身形,贴住坡地一动也不敢动,翻眼却见对面的沟壁在火头的辉映下清晰起来。秦虎头不敢抬可脖子却尽可能伸展了一下,借着上面撒下来的一线光亮,向着沟底撇了一眼。
果然就在这处沟口下面密匝匝地堆起了一摞摞的树枝枯叶,别说还浇上了煤油,就是不浇油,人也不可能在这样布置的沟底里静悄悄地摸进老石梁。
秦虎正要往沟边再蹭上一蹭,就听上面一声亮嗓低吼道:“老鸭子,你他娘的活腻歪了,赶紧去了亮子!崩星子下去,燎了埂子,当家的扒了你的皮。”
“当家的让咱盯着沟底儿,不掌亮子,你念昭子瞧吗?【瞎眼瞧】”
“你尖子出气儿的?听见响动儿再上亮子……”【尖子是说耳朵】
火头息了,人声远去,四周即刻间又恢复了瘆人的寂寥。这样静谧的夜里,上面说话下面听的真真的,虽然胡子嚷嚷中掺着些许黑话,可那意思秦虎还是能懂的。
瞅瞅身旁郑当家的,两人四目相视,眼神儿里都带着一丝失望和无奈。出来时狠狠地费了一番心思,满带着念想儿过来,都摸到了老石梁的眼皮底下,却无法得门径而入,这实在是有些让人泄气。
俩人也没啥可犹豫的了,慢慢地爬了回去,等被拉回坡上,郑文斗使劲摆一摆手,几个人也早从老蔫嘴里知道了下面的情形,此刻也没啥好说的,大家一路迅速退回了那几道岩壁之下。
没等当家的开口,郑道兴急切的问道:“当家的,咱这就回去?”
本来这次探查是要给大队偷袭老石梁找一找门径,路上走的顺利,荒山野岭里点儿也找对了,还确实看到了老石梁的胡子,其实不能算是一次失败的探查!可大家心思里就像打了一场败仗,挫败的情绪每个人都是有的。
看郑文斗和秦虎没接茬儿,成大午接着问道:“咱能不能找到石梁下面那条深沟往下捋?石梁那儿过不去,下边总有能过去的地方……”
“对啊对啊,那些胡子也不能整条沟都盯着,咱往山下找找,总还有上去的路的……”
满囤也急着插了进来。
听到成大午的主意,秦虎开始无限怀念后世的卫星地图了!可现在啥也没有,靠翻沟越岭的探勘那就费了老鼻子的劲了。更重要的是老石梁的胡子当然会比自己这些人更熟悉这里的高地深谷,要点要地难道不会派人了哨吗?
想到这儿,秦虎把目光瞧向了郑道兴,他长期担着为老营地警戒了望的任务,在这个思路上应该最有发言权。
果然郑道兴一言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法子不成!胡子一定会在高处了水,盯着所有能上去的沟谷。这里还有少的带着,换个地方咱就都是摸瞎瞎了,没找见胡子,咱就让人家盯上了。”
沉默半晌的郑文斗说话了:“道兴想的不差,咱要偷袭老石梁,就不能让他们有一丁点儿的准备。另找路上埂子确是冒失了,不如在清河城里想想法子,虎子,你不是说清河城的大车店里有胡子拉线了水的?咱能不能抓了问问?”
“对对,咱抓个现成的,问出条路来!”听郑当家的一拿主意,大家又兴奋起来。
“抓是要抓的,问也是要问的,只是大队未动之前不能抓!
就算问出个确实的眉目,咱大队赶过来以前,清河城里就是咱这几个人,连上周边的望村咱能控得住?能保证不走漏消息?老石梁的胡子几天没清河城的信儿会不会警觉?这一片是老石梁的地盘,他们经营多年,我觉得现在抓人审问还是有点急了……不过……”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咱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家里一堆弟兄还等咱们好消息儿呢。”郑道兴这一着急,声音就大了。
老蔫一拽郑道兴的袖子,压住嗓门道:“你个疯子,没等少的说完就嚷嚷。”
秦虎对着老蔫露出了笑容,这家伙平时不管身边多少人吵吵,自己都很少出声儿,可听的却比谁都仔细。
郑文斗也狠狠地瞪了过去:“你有主意就说,没得说就闭嘴。虎子,咱现在就抓人问话是有点急了,可你还有啥好法子?”
“当家的,其实咱还真没白走这一趟,至少咱找到了这帮胡子的老窝。至于说怎么拿下老石梁,哪里又有那么多现成的便宜等着咱!
你们看,这里是老石梁的后山,就好比是他们的后窗根儿,咱从窗户进不去,不是还有大门吗?咱过那边儿再找找路子去。”
“兄弟,你可把哥哥俺给说迷糊了。你是说胡子绑你的时候,是拿八抬大轿把你一路风光地抬上埂子的?”
秦虎对着郑道兴嘿嘿一笑:“他们把我绑了,眼也给罩上了,我骑在马上被他们牵着上的山头儿。”
“那虎子你咋个找法啊?”成大午也忍不住问了出来。
秦虎不再给这些哥们儿弟兄打哑谜了,轻声解释道:“我当兵的时候,训练结束了,弟兄们常玩儿一个游戏。轮着个把眼睛蒙上转圈圈,等把你转迷糊了,然后让你认方向,指错了就要受罚……”
“少当家的,你是说闭着眼睛你也能找到路?”这回抢了话头的是满囤。
这一句出口,可是把大家震的不轻,一圈人的眼珠子都要像野兽一样冒夜光了。
“没有那么神!这蒙着眼睛确定方向、路径是须要一些特定条件的,还要进行长期的记忆、计算能力的训练,练了再久的老兵也是经常要出错的,所以咱们过去找一找我当时上山的路径是有希望却没把握,可不试一试我也不死心啊!”
郑道兴眼珠子都瞪圆了:“那咱还等啥?”
郑当家的也是兴奋的挥手:“走,去清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