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盒子炮拍在了桌上,只听那个官儿大声叫道:“一百块!打色儿。”
这回三泰不急不缓地说话了,“军爷,俺家掌柜的买卖在奉天,家里不雇炮手,用不上这个!”
“用不上就当了,一百块!少他娘磨叽。”
三泰一抬手第六把色子打出去,几个当兵的都拔着脖子聚向了那官儿手里抓的牌。老蔫虽不大懂,可也往前凑了两步,手心里都潮了,胳膊在微微地蓄力,他并没看谁的牌,眼睛只是盯在了三泰的脸上……
只见三泰神色平静,桌上的牌没动,只是直直地瞅着那个官儿,脸上像是微微含着一丝笑意,老蔫轻吐一口气,拳头又缓缓松了下来……
那个官儿啪的一下把两张牌拍在桌上,“天王!你开牌!”
三泰正要开自己的牌,那拉三泰入局的家伙伸手给三泰把牌翻了……
唉!唉!唉……
这几个当兵的翻白了眼珠子,捂着脑袋,满屋子哀叹,庄家牌是一对儿“长三”,还他娘的是个输!
三泰这回脸上有了笑意,没动桌上的枪,也没动桌上的钱,“军爷,俺说不玩儿了,您老几位不干,你们赢了俺的牲口,俺还有一百多里地儿,俺就得爬着回家了……”
那个官儿一把抓起了桌上的盒子炮,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向了三泰的脑门,“没想到啊!你个臭皮子还是个老銮把点子【老赌徒】,敢在爷爷这大营里出老千儿,你他娘的是活腻歪了!”
三泰神色平静,嘿嘿一笑道:“几位军爷都快把俺赢光腚了,俺只是央告不玩儿了,是几位大爷要赶尽杀绝!俺就不能赢几回?你们说说,俺咋就出千了?”
“老子说你出千你就是出千!”说着话,那枪口还在三泰的脑门上敲了敲。
“俺就知道各位军爷玩不起,也没想着赢着钱离开,钱都在这儿,俺本就想着输干净了走人的,军爷,你要动枪那可就是抢了。”
“呵呵,小子,挺有骨头啊!你再赢俺六把,俺就放你走。”说完还是把枪收回了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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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泰把32张骨牌从新翻扣洗牌,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却道:“各位军爷,别说六把,俺要想赢,六十把你们也赢不了俺。长官,你打把色子,俺给你变个戏法儿。”
三泰瞧着有了转圜的机会,赶紧思谋着脱身之计,话头也就往明里说了。
果然那个官儿把色子投了下去,一个五点一个六点,只见三泰手一翻,一张虎头牌就亮在了手心里,跟色子点一模一样。
“我试试!我试试……”
几个老兵头分别打了几回色子,三泰也在扣着的骨牌里随手就抓,每张牌都不带差的,这下几个兵头子瞪着眼珠子服气了!
“大兄弟,咋个称呼?”那个官儿先哈哈笑了起来。
“俺姓常,行三,家里都叫俺常三。”
哈哈哈哈哈……
满屋大笑声中,那个官儿一巴掌拍在拉三泰入局的那小子脑门上,“王二赖啊王二赖,你他娘的也不问问名号,就敢往桌上拉!这位常三兄弟,那可是把牌子点儿当名号的。哈哈哈……”
刚才还挺紧张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听那个官接着问道:“常三兄弟,你有这手儿硬本事,干啥还做这个臭皮子?”
“俺师傅、师兄要是知道俺摸了这玩意儿,非把俺手给废了!俺以前是跑江湖的彩立子【变戏法的】,为混口饭吃,俺这手上是下过十年苦功的。”
“常三兄弟,留下陪哥哥俺乐呵几天!”
“不敢不敢,军爷,这可是大营!”
“哈哈,这大营里老哥俺说了算,你安心玩儿几天,少不了你好嚼果。留下留下……”
三泰其实拿出真本事的时候,就想过了这个结果,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老哥咋个称呼?”
“营里这一连人马都是俺的兵,俺姓张,你也别喊俺军爷了,也不用喊连长,就喊声张大哥吧!”
“张大哥,要不俺先回去一趟,跟掌柜的请个假,再拉着酒肉来瞧您?”
“臭小子,跟哥哥耍滑头是吧?再过个几天就月底了,俺们就要换防回本溪湖了,难得碰上你这样的銮把点儿,留下陪老哥玩几天,叫你伙计先回吧,让他去跟掌柜的说,在哥哥的大营里,少不了你小子酒喝!”
三泰不敢再犟嘴,抬头瞅瞅老蔫,看他也在轻轻点头,便乐呵呵地答应了。
俩个人扎着头互相嘱咐几句,老蔫牵着牲口出了大营,想想三泰江湖卖艺多年,如何取悦这帮老兵头子,应该不在话下,可毕竟是俩人出来,把一个弟兄扔在了官军大营里,剩下自己一个回去,还是不免心中嘀咕,这回他娘的是疯过了头儿!
下手抽打着牲口玩着命往回蹽,身上带的吃食都顾不得啃上一口,终于在晚饭的时候赶回了小市。
秦虎带着水根和满囤也是刚刚在大车店里住下,看老蔫一个人回来,心里就是一咯噔,往细里一问,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听了三泰和老蔫的想法,马上又皱着眉头沉思起来,这俩家伙的意思是趁着有三泰在大营里盯着,抓住时机把洞子里的存货给倒腾回去,就连紧急情况下通风报信的联络方法,俩人都约好了……
机会倒是个好机会,可眼下绺子里抽出几十号老兵来搬货,还是有点让人不踏实,而且这么多军资枪炮拉回去,这身份在老石梁里也就藏不住了。
秦虎本想着再拖上些日子,等到老石梁里的队伍整合的再好些,至少等到腊月里,趁着乡下办年货的时机再行动,那时候埂子上出来的人不用太多,不显山露水的,可以多跑上几个来回,现在却要根据情况变化做出新的决定了。
思虑片刻,还是把老蔫和水根留在了小市,嘱咐他俩听听小市晚上的动静儿,毕竟这里乡公所和巡警还是有的,让二人明天等当家的令号,他自己带着满囤立即回了埂子。
回到老石梁,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弟兄们都准备要睡下了, 匆匆地脚步声赶进了窝铺,把郑道兴、卢成、杨老啃、刘旺财和成大午都喊到了大当家的屋里,这可是老石梁里第一次牵动全绺子的大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