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石梁上的弟兄早就服气了少当家的那一身本事,只是每次瞪眼瞅着他做示范都由不得心中慨叹,这要是弟兄们把他的本事都学成了,这关外咱是不是就能横着走了?
嗡嗡嗡的吵吵声中,郑道兴的大嗓门叫了起来:“俺也来试试!”
郑道兴的枪法还是很有功底的,当初的队伍里除了满囤还真没人比得上他,在老石梁上跟着秦虎也练了一个多月了,每天都把心思用在了练兵上,瞧见这么好的靶场,手早痒痒了!
砰砰砰,砰砰,随着秦虎的样子,五枪打过,四发中靶,八十米那个胸靶也晃了晃,看来也是摸着边儿了。
“好!好!好!”秦虎率先鼓起掌来。
“兄弟,要不是心里想着你要求的那些战术动作分了心,俺就都能打上。哈哈哈……”
“嘿嘿嘿,哥啊,你自己跟当家的多要几发去,没几天就练成了。”秦虎有事儿没事儿也跟他逗,知道他不敢去。
“拉倒吧,还是兄弟你哪天出门搂点柴火【弹药】回来,偷着给哥哥塞点就成。”
“俺可听见了!少柜你可不能偏心眼儿啊。”杨老啃旁边冒了出来,大枪已经拎在了手里,“弟兄们,一大队郑队长打过了,现在该咱二大队露露脸了,俺来试几枪。”
呦呵,这事可新鲜!埂子上都知道,这杨老啃平时不摸枪的,今天这是咋地了?
这下当家的和弟兄们都来了兴趣,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只见杨老啃利落的举枪,还是那套标准动作,砰砰砰……砰砰……
动作虽然比郑道兴稍稍慢了点,那姿态还是蛮标准的,也是五枪四中,还是八十米那个胸环靶脱了……
“厉害啊!老啃哥,你这是真人不露相啊!”秦虎眼睛瞪着,是一脸的惊奇,使劲儿给他在鼓掌。
“唉,这几年儿净抡马勺了,喷子摸得少了,不如老道利落……”
“行啊,你个杨老啃,连老哥俺都蒙!”刘旺财也凑了过来。
“老旺,别跟俺计较,俺这不是都掏出来了!开始扛枪的那几年儿,俺也不孬,后来觉得死了不值,这才跑伙房缩起来了……”
“老啃哥,弟兄们挑片子的账目都忙活清了?”秦虎边上突然岔开了话题儿。
“嗯,算是整明白了,早上都给当家的说了。”
“那晚上咱大课早散会儿,咱哥几个把欠的那顿酒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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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老啃早等着呢!”
原本秦虎搬家回来就想着给老啃交交底了,可发枪、定饷,一个事儿接一个事儿,再接着杨老啃也忙上了,还没人能替他,原来老石梁的弟兄们今年分篇儿挑片子的事情就得是他拿主意了,他前前后后的找老弟兄商议,训练、上课以外就费了心思,几天里连睡觉都少了,这顿酒就拖了下来。
刘旺财和杨老啃撵着弟兄们回去了,剩下了两位郑当家的和秦虎相视而笑,两个月的劳心费神终于有了成效,弟兄们融合的挺不错,几个带队伍的老兵相处的更热乎,家里安定了,下来的日子就会轻松多了。
巴子这个勤务兵是真的勤快!自从搬进了少当家的窝铺,用剩下的白灰把能摸到的地方都给刷白了,地图也挂上了,知道少当家爱干净,每天窝铺里给擦的油光水滑,有时候跟少当家说着话,手上都不闲着。知道晚上有事情要说,早早就把当了工坊的窝铺又拾掇干净了,瞅着三当家、少当家和六个老兵头坐下,自己闪到门口又抱着大枪擦了起来。人是闪到了边上,可耳朵却竖了起来,少当家的身份他大致是知道的,也跟着到奉天办过事,可细节却没有多清楚,这些事情也不是他能问的。大概能猜到里面要说些啥,能坐在边上听着,就已经是了不得的信任了!只听里面三当家的一声长叹开了头儿。
“两年多前,俺们这支队伍还是关内的国民军,弟兄们大多也是直隶的家……”
听着三当家方奎一句话,巴子心里一下子勾出关山万里的辛酸来,追着老奎叔和樱子她爹出来投军,一晃好些年了,东奔西战的也没成个啥,倒是那大清河边的家乡都在记忆里模糊了。跟着少当家读了几天诗,心脑里堵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他也问过少当家,少当家的说那是情绪和情感,把心里的那些情感写成了字,才有了诗,还说有情义、情怀的那才是男儿汉……
“……南口大战,俺们营是断后的,那可是场恶战啊!俺们老三营近五百弟兄,剩下了三百多,最后被奉军收编来了关外。关内山东、直隶闯关东的人多,俺们就觉得到了关外,或是能好过些,却没想到啊,他娘的让张家的官儿骑着脖子拉屎了!有人要抢俺大哥的闺女做小,樱子是俺侄女,她爹是俺们这营人马的老大,俺们这群爷们儿,虽然没啥大出息,可也不是卖闺女求富贵的混账王八犊子。结果后来就出了事儿……”
随着方奎的情绪宣泄出来,哥几个酒劲也渐渐冲开了喉咙,一群豪气的汉子嗓门也大了起来。樱子悄悄进了窝铺,听听里面说的热闹,正说到在通远堡遇上了少当家,竖起耳朵听了几句还是担心地问道:“巴子哥,少当家他不喜欢酒的,别让他喝多了。”
现在的樱子,跟以前那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仇恨的心结慢慢舒散在了心底,听到以前的事情,心中也只是波澜微漾,更多的心思都栓在了少当家身上。
“俺…俺可不…不…不敢劝,妹子…你…你一会儿劝…劝吧,现在…别…别…别去……”
樱子点点头,在门口坐下了,里面说的事情挺要紧的,她也不能去掺和。
“……自打遇上少当家,那可正经就是时来运转了!俺们这百八十弟兄,有少当家相助,接连挑翻了官军一个多营的人马,然后审清了他们的布置,带着樱子就去了官军的大营……得了那一千多条枪和家底儿,最后咱就藏到这老石梁来了……”
“额滴爷爷,你们这倭瓜胆儿,百十号子人,连官军的窑也砸啊!还有老妹子,不知道个怕啊……”杨老啃眼眶子都瞪裂了。
“唉,从东边道反出来,是伤了元气,大队的官军来剿,原本也是想着躲一躲的,是少当家的瞅准了时机,带着他们哥几个和弟兄们干的,那是真他娘的过瘾!可惜俺老奎那时候伤着,没赶上。对了,老啃,这些事情你清楚就行了,弟兄们那里还不能提!咱们还得借着老石梁这个壳子,躲上一大阵子。”
“哈哈哈……记住了记住了!俺就说嘛,你们咋看都是兵,可又躲着跳子行事;说是胡子吧,可连个报号都没有,胡子行里可有个说法儿,没报号不红局儿啊!”
“说说说说,老啃,先说说这个没报号不红局儿。”
“胡绺大帮都是把砸窑、绑票、抽份子当正经买卖做的,底窑要藏结实了,报号可是招牌幌子,得嚷嚷响了才赚的顺当,才占的住地盘儿……”
杨老啃一句解释,秦虎就听明白了,“老啃哥,咱们将来会有响当当的报号的,红局儿也是跑不了的,眼下咱要学习练兵,要收起爪牙,韬光养晦苦练内功,将来咱们的队伍会一鸣惊人的!老石梁这身皮,咱还得先披着。老奎叔刚说了队伍的来历,我也给老啃哥和各位兄长再细说说自己的事儿……”
“慢着慢着,少柜,你得最后唱压轴的,先听俺老啃磨叨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