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使节的离去并未带走朝堂上的波澜,反而在后宫留下了长久的余震。李梦听着宫中每日不同的风声,深感事态的发展越发复杂。
这日清晨,她端坐在庭院中,习惯性地翻阅从典籍阁借来的《史记》。春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公主,外头又有传言,说吐蕃人提到的那位和亲公主……”
李梦轻轻合上书册:“还是我?”
春杏点点头,低声说:“这回还把您提得更明白,说什么,‘长公主天生贵胄,和亲最能彰显我大唐的仁义威德’。”
“仁义威德……”李梦冷笑一声,语气中却掺杂着一丝自嘲,“我如今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竟也能担当如此虚名。”
她目光看向庭院中的一株梅树。冬日将至,树干萧瑟,似乎随时都会被寒风折断。但她心中明白,这不过是表象,真正的力量早已深植于土壤之中,等待时机绽放。
“春杏,命人备轿,我要去趟母后的宫里。”
长孙皇后的寝宫一如往常的雅致,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枝绽放的菊花,虽已深秋,却让人感到几分暖意。
“丽质,你今日怎么突然来了?”长孙皇后见到李梦,语气柔和,却掩不住目光中的探询。
“母后,”李梦微微福身,声音不卑不亢,“女儿近日听到一些传言,心中不安,特来请母后指点。”
“传言?”长孙皇后眼神微动,放下手中的茶盏,“你是说吐蕃和亲一事?”
“正是。女儿愚钝,不知此事是否真有定论?”
长孙皇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静地端详着李梦,似在评估她的意图。
片刻后,她才开口:“丽质,此事你无需多虑。吐蕃所提不过是些妄想,你父皇怎会轻易答应?”
李梦垂下眼睑,掩住内心的波澜。母后的话虽安抚了她,但她明白,这并非全然可信。
“多谢母后教诲。”李梦微微一笑,“女儿心中已然踏实不少。”
长孙皇后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丽质,你还年轻,有些事不必过早忧虑。只需安分守己,便能保你平安无虞。”
李梦听着,内心却涌起一丝无力感。“安分守己”,这是对一个古代女性的期望,但她的灵魂却来自现代,怎能接受这种被动的命运?
从长孙皇后宫中离开后,李梦一路回到自己的寝宫,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刚坐下不久,春杏便匆匆进来,神色略显紧张:“公主,德宝让人带了消息来。”
“说。”
“德宝听闻,昨日御膳房一名小太监送汤水时,无意中听到王德忠与一名吐蕃使者私下交谈。他们似乎提到了‘对朝堂施压’的字眼。”
李梦眉头一皱,脑中快速分析着这条信息的真假与价值。吐蕃与宫中的某些人暗中勾结?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局面,却又是她必须面对的现实。
“让德宝继续盯着,有任何动静立即通知我。”
“是!”春杏退下后,李梦独自坐在烛光下,陷入了沉思。
“若吐蕃确实在与宫内某些人联手,那么对方显然不只是针对和亲一事,而是另有所图。”
她轻轻叩着桌面,脑中飞快地构建出一个可能的权力网络。
第二日,李梦以欣赏御花园秋景为由,邀请了几位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嫔妃相聚。
其中一位便是素来善于交际的徐婕妤。她虽不受宠,却在后宫中有着不少的人脉。
“丽质公主今日心情甚好啊。”徐婕妤笑着迎上来,语气中透着一丝亲昵。
“只不过觉得秋景难得。”李梦浅笑盈盈,话题却悄然一转,“不知徐婕妤可曾听闻,近日宫中多了许多吐蕃人的消息?”
徐婕妤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吐蕃使节一向狡猾,来我大唐无非是想趁机捞些好处罢了。”
“所言极是。”李梦不动声色地继续试探,“不过听闻吐蕃副使对王总管颇为熟悉,这倒是让我颇为好奇呢。”
徐婕妤眼神一闪,轻笑着道:“这王德忠一向与外邦来使多有往来,倒也不奇怪。”
李梦捕捉到她话语中的松动,心中已有计较。
当晚,李梦召来春杏,低声吩咐:“找个机灵的人,让他去盯着王德忠的一举一动。切记隐秘,不能让人察觉。”
春杏点头领命,匆匆退下。
李梦坐在案前,目光渐渐变得冷厉。
她知道,自己暂时无法明着行动,只能利用太监与宫女这股隐秘的力量,逐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权力之网。
几日后,春杏带来了新的消息:“公主,德宝发现,王德忠与吐蕃副使的接触越来越频繁。昨日傍晚,他们甚至在偏僻的小苑中秘密会面。”
李梦沉思片刻:“将此事记下,不可声张。”
她很清楚,揭露王德忠的行径并不难,毕竟他在宫中那些不光彩的秘密并非无人知晓,只需稍加调查,便能找到足够的证据。然而,李梦心中明白,如果没有后续的布局,这样的揭发只会让她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李梦的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可能的后果:王德忠若是察觉,必然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反击,而她自身的安全与名声都会受到威胁。即使她揭露了王德忠的阴谋,若没有强大的支持和后续的策略,她也将孤立无援,任人宰割。她想起父皇那张复杂而深邃的面孔,心中不由一紧。她明白,现在的她只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所谓大唐长公主。
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李梦深吸一口气,放平心绪,开始思考应对之策。她需要更加细致的计划,寻找可靠的盟友,并在暗中积蓄力量,才能在适当的时机一举反击,而不是冲动行事。她的目光透过窗外的夜色,凝视着那些微弱的烛火,心中默念:“耐心与智慧,才是我真正的武器。”
“春杏,去浣衣局探探,那里的女官是不是也与王德忠有所往来。”
“是!”
她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通过掌握王德忠的秘密,将他引入自己的网中,而不是直接对他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