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抬头,老天醒了盹,开了眼,才终于让她见到了他。
“等到二月初二那天,我再来极北之地找你好不好!”
相柳还没回答,毛球就已经快乐地鸣叫了起来。她会来!那主人一定也会来!
“……”
意映知道他未必能有功夫千里迢迢跑去极北之地换大号庆祝这样一件小事,便很贴心地提出了方案二:“如果,我那天有事情来不了,那我们就对月饮酒,就当一起庆祝过了。”
相柳点头。
毛球又蔫了。别啊!你来啊!你必须来啊!
“以后的每一个二月初二,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庆祝的。”意映自言自语,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你随意。”
这是意映自己的小私心,是她一个人的仪式感,她可不想因为这可有可无的庆祝给他造成负担。
那并不是和义父的相遇,也不是和小夭的相遇。那是她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日子,却不是他的。
原本她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世界肆无忌惮,她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他和她的命运,她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一些命运,这个禁制提醒了她,未必。
一切也许都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她一瞬间冷静了下来。
正如昨天之前,她以为他已经接纳了她的亲近,可那个吻后他的反应,足以让她清醒。
也许,将来他们依然还是会分开,也许某年的二月初二,他会在军中,也许某年的二月初二,他会在小夭身边。
许多年以后,他依然会是共工大人的义子,是神农义军的军师,是大荒的头号杀手,是小夭的知己,而不再单单是她的二哥,甚至不再和她有关。
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庆祝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
但也许,他以后的每一个二月初二,都会想起她吧。
这就足够了。
人不能太贪心。
他对她,已经很好了。
也许哪天她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哪天他就会忘了她。
和他走过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很快乐了。
毛球把意映送到家附近,又把相柳送到了他们方才落脚的那个山谷,缩回卡基米版的扑棱小胖鸟,围在相柳身边叽叽喳喳来回乱转,就是不肯离开,直到发现相柳又在采那乌漆嘛黑的草药,才又惊悚地离他远了一些。
“还不走吗?再不走,我又要拿你练手了。”
毛球炸着毛,骂骂咧咧地飞得更远了一些。
那时,相柳第一次拿草药给自己染头发,因为没经验,总是不得其法,便拿毛球的羽毛练手。
练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能熟练到现在这样,给自己均匀上色又不会弄脏自己。
毛球就遭了殃,他整个球都被主人弄得不好了。
曾经几度沦为黑煤球。
如今好不容易才重新长回成白色。
毛球绕着相柳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豁出去了,他不情不愿地落到相柳面前,变回雕的形态,勉为其难地伸出他威风凛凛干净漂亮的大白翅膀。
相柳愣了愣,然后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毛球的翅膀,柔声对他说:“傻瓜,我逗你的。快回去吧,再不走,天就黑了。”
毛球仍然执拗地冲他伸着翅膀,甚至又凑近了一步,宁愿被他染成黑煤球也不想离开。
相柳沉默地安抚他许久,最后说:“听话,回去。”
他这次的语气强硬,不容置喙。
毛球明白主人心意已决,他没办法再改变什么。
沉默了一会,毛球低下脑袋蹭了蹭主人的脑袋,转头振翅高飞,在半空中又围着他盘旋了一会,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相柳目送毛球飞远,在那个山谷中采足了草药,来到临时落脚的小木屋,仔仔细细染好头发,换好衣服——现在,防风邶回来了。
只是等他回到家,意映已经睡了,他以为她是昨夜没睡好,在补觉,就没去打扰她。
谁知已经到了晚上,意映还是神色恹恹,年夜饭都爬不起来吃,请了医师过府看过,看不出所以然,只说是冻着了,又恰逢例假来临,气血亏损有些严重。
意映心里清楚,她是因为神识被脑海里的禁制反噬,伤了元气,后劲很大,又不巧赶上例假来了,在极北之地受了凉,导致这次痛经也加剧了,头痛腹痛搅在一起,她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父母责骂了她一遍,以后不许她再去极北之地胡闹,就让她好好休息了。
于是这个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过去了。
意映有些遗憾,她没能如愿陪防风邶好好过年,睡得并不安稳。
但是防风邶没什么遗憾,这个年,他已经提前在雪地里过了。
夜里,防风邶来看她。
他用灵力游走过她的经脉,催动她的灵气温暖着她受了寒气侵蚀的身子,她觉得自己的腹痛好多了。
迷迷糊糊间听到他的声音:“后悔吗?跑去极北之地见他,弄成这个样子。”
后悔?她怎么可能后悔?
她在睡梦中喃喃自语:“不后悔……只可惜,没能陪你过年……”
防风邶笑笑:“不用可惜,你已经陪我过年了。”
虽然那天不是除夕,但只要你在身边,哪一天都是过年。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防风邶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塞进被子里,掖好了被脚。
意映酣然入梦,呼吸沉沉,唇角似乎还带着笑意,看这气色比他想象中要好一些,防风邶稍稍放心。
钟声响起,烟花爆竹声连绵不绝,远远近近都是欢声笑语。
这意味着除夕已过,已经是第二年了,你瞧,我们还是一起过了年,不是吗?
意映皱了皱眉头,似乎被窗外的喧闹声惊扰了美梦。
防风邶用灵力捏出一个结界,隔绝了外面的声音,意映便睡得又踏实了一些,他心满意足地端详了一会她的睡颜,便回去守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