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先去了离戎老伯那里。
老伯看到他们很高兴。
一边给他们上好吃的,一边问防风邶:“听说你弄了个妖王当当?有意思么?”
防风邶笑道:“比你这里有意思,要不让给你去当几天?”
“得了吧,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折腾什么?你自己瞎折腾去吧!”
意映被他们逗得直乐。
离戎老伯又说她:“他又揽了个烂摊子,你还挺高兴?”
“他这不是揽得挺高兴的么?我有什么不高兴的?”
离戎老伯乐呵呵地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是啊,高兴一日是一日。还是年轻人好啊!有的是力气折腾。”
防风邶单刀直入地问他:“你和离戎昶的关系如何?”
离戎老伯的手顿了顿,把酒放下了。
防风邶继续说:“他来找我,问你葬在哪里。要不要告诉他你就在这里?”
离戎老伯说:“他亲生母亲死的早,他爹又早早娶了后妻,他小时候过得很不好。”
“我长年在外带兵不着家,他也总是偷偷跑出来,我遇到过他几次,怕他出事,便将他带在身边一阵子。”
“他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意映奇道:“您忙着带兵打仗,还有功夫带孩子?”
离戎老伯说:“我媳妇那时候随军,她在帮我照看孩子。”
他的夫人也是不容易,意映又问:“那您夫人知道您在这里么?”
老伯叹了口气:“她早已不在了。”
意映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老伯又猛地灌了口酒。
意映看向防风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满眼愧色。
防风邶冲她笑笑,说:“没事,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想得开。”
意映:“……”
老伯仰头喝完了酒,突然开始狂笑。
笑完了,又开始骂。
骂完了,又开始讲故事。
“有一次敌袭,我们的主力军全都被吸引走了,一股人马绕后偷袭了我们的营地,来抢我们的粮草。”
“我媳妇死命护着不肯让他们抢,被他们杀了。”
三言两语间道不尽那个残忍的战场。
意映忍不住为那位夫人长叹一声。
沉默一瞬,老伯用酒葫芦指了指防风邶:“后来,就是他帮我复了这个仇。”
意映恍然大悟。
上次她问过他们是如何相识的,那时老伯告诉她,是防风邶帮他杀了一个很想杀的人,但却不愿意多说。
看来就是这位杀妻仇人。
意映问他:“那您的孩子呢?”
“我们有个女儿。”离戎老伯叹了口气,“可惜她没有亲兄弟照应,我如今又……她还不知会过得怎样。”
“但离戎昶是个有情有义的,他应该会看在小时候我们夫妇照看过他的情分上,照拂一下她……”
意映问道:“您的女儿是离戎歆嘛?”
“歆儿?你认识歆儿?”离戎老伯顿了顿,忽然站了起来,有些急切地问她。
“只是一面之缘。”
“她……她过得如何?”离戎老伯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见到她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她看起来……还算好。”
老伯又坐下,又想灌口酒。
可酒却早已喝完,他放下空荡荡的酒葫芦,开始喃喃自语。
“她就是我家女儿,我最后一次离家,她还很小。”
“她也许,早已把我忘了。”
“也好,忘了我最好,我这样不顾妻女的父亲,不配让她记着。”
“只要我已经‘死了’,她就能好好活下去。”
“不要告诉他们。歆儿,昶儿,都不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
防风邶和意映对视一眼,沉默不语。
辞别离戎老伯,他们骑着天马飞向鬼方氏。
意映叹息:“我觉得老伯这样瞒着他们,谁都不会开心的。”
“离戎歆和离戎昶是这世上最在意他的人了,定是希望他好好活着的。他一定也很想念他们。”
“人生有限,为什么不多见几次在意的人呢?”
防风邶说:“夫人想让他们知道真相?”
意映说:“如果有机会的话。”
“会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