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低呼一声,迎了过去,沈契父子应声转头。
吴岁晚与沈长戈目光相触,一个冰冷无情,一个彷徨无助。
“唉……岁晚,没事的,有父亲母亲在,我们会给你做主的!”
孙氏握住吴岁晚的手,温声安慰,沈契也上前一步,缓和了脸色,急声保证道:“岁晚放心,一切都由父亲做主,你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无人可撼动。无论长戈招来多少女人,都只能做妾!”
沈长戈在沈契身后冷笑道:“父亲休要说大话!”
“你这逆子,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沈契暴跳如雷,抬起手来,又要往沈长戈脸上招呼,却被孙氏拢住了手臂。
“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们俩直接谈条件更好……”
沈长戈不顾沈契脸色乌青,也忽略屋子里其他人谴责的目光,紧盯着吴岁晚,逼问道:“要怎么样,你才肯离开沈家?”
吴岁晚的脸颊褪尽了血色,两手交握,十指勾缠,鼓足了勇气,直视沈长戈,颤抖了几下唇瓣,小声嗫嚅:“你可以……纳妾……”
“哈哈……笑话!”
沈长戈冷冷勾唇,望向吴岁晚的目光里,充满了鄙薄。
“我沈长戈心爱的女人,怎能委屈做妾?”
男人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残忍无情,不留余地。
吴岁晚的一心一念轰然崩塌,毫无预兆,无可挽回。
她努力瞪大双眼,恐怕最后一点点尊严也溃不成军。奈何泪水聚集得太快,有一颗晶莹猝然滚落,落于地面,竖成了刀剑,让她往后行的每一步都比从前更加艰难。
吴岁晚太过狼狈,转身逃离,却在冲出沈府大门后,停顿了须臾。
不是舍不得,不是在等待,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无处可去,无人可靠。
“大少奶奶,你快回来,有话好好说……”
“老爷都被气晕过去了……”
“大少奶奶,你等等我……”
兰溪追的紧,吴岁晚不再犹疑,朝着吴府的方向奔跑。
吴六子是吴岁晚的父亲,是唯一能帮她离开沈府,保留住体面,给她容身之地的亲人。
“开门……快开门……”
已经快到申时末,正是吴府各房摆晚饭的时辰。东侧门三两日都不开一回,下人过来的慢一点。吴岁晚额头冒汗,分外急切,一边拍门,一边呼喊:“快开门,让我进去!”
“哎?是……六爷家的……”
出嫁的女儿双目赤红,发际松散,突然跑回娘家,一瞧就是在婆家受了委屈。
开门的婆子难掩惊讶,本想再细瞧一瞧,吴岁晚却是猛力推开她,再次提裙狂奔。
追赶过来的兰溪瞧见吴岁晚进了吴府大门,担忧无奈,跺了跺脚后,转身返回了沈家。
“父亲……”
吴六子一家围着满桌佳肴,刚刚举起酒盅,就见吴岁晚叫喊着冲进屋来,一家五口人都愣住了。
安氏最先反应过来,起身相迎,关切道:“岁晚,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突然自己跑回家来啦?”
“我……”
吴岁晚像小孩子一样,两手交握在小腹处攥紧了衣角,眼泪决堤,哽咽道:“沈长戈回来了……他说……”
吴六子一听当大官的女婿回来了,不等女儿再说下去,立即站起身,兴奋道:“哎呦,长戈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要请他到家里来喝酒,也不知他有没有空闲,不行我就登门拜访……”
“说的什么混话,哪有岳父去拜见女婿的?”
安氏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吴六子,但也不能当着儿女的面骂得太过分,把不要脸、缺脑子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而后拉过吴岁晚的手,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栗,连忙安抚。
“岁晚,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女婿归家,小两口应该甜甜蜜蜜,女儿却一个人哭着跑回娘家,这叫什么事儿?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以吴岁晚沉静内敛的性格,怎会这般失色又失态?
吴六子好像才注意到事情的不对劲儿,对着形容凄楚的女儿,黑脸训斥道:“长戈回来了,你不在沈家好好伺候着,跑回娘家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怎么配得上做大官的夫人?也不怕别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