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都好,只要是甜的就好吃。”
沈契噬甜如命,嘴里嚼着一块糖,手还在零食袋子里挑拣不同口味,同时含含糊糊地抱怨:“长戈小时候长相正,身子壮,性子又随和,跟谁都能玩的开。我可骄傲了,逢人就夸我大儿子好,长大了一定有出息。谁想到夸太多,夸秃噜皮了……那孩子越长越回去,可能我现在伸出一根手指头,他都不认识那是一个一……”
“哈哈……”
吴岁晚忍不住大笑:“父亲真会损人!”
“就是嘛!”
沈契三两下把嘴里的糖果嚼碎咽下,紧接着又送进嘴里另一块,一边咕哝着腮帮子,一边惆怅道:“这孩子啊,有让你高兴的时候,就有气得你跳脚的时候。长戈哪里都好,他也一直都想要最好,若不然也不能不顾他大伯父那边拦着,还是强出头,偏要拿个武状元。我的儿子我知道,他对姓韩的狐狸精那般着迷,没有别的,只是为了那一身皮相。他就是觉得那女人是最美的,也是最好的,他就想得着好东西而已。别人越拦着,他越觉得自己挺有能耐。好像全世界都反对,他坚持干成了,他就能成个英雄,能怎么着似的!”
沈契一边说话,一边嘎嘣嘎嘣嚼下一块糖,在他又把爪子伸向糖果袋子的时候,吴岁晚一把抢过来,虎着脸道:“不许再吃啦!你半刻钟的功夫吃了八颗,那可是半个指头大的糖果,有的人一两个月都吃不了那么多……”
“不孝啊不孝,你和长戈那臭小子一样不孝,都不听我的话……我都病成啥样啦?都没有几天活头啦!连颗糖都不给多吃……”
沈契摊手摊脚躺在榻上,踢着被子,嘟嘟囔囔。
吴岁晚可不惯他的脾气,说不给他吃就不给他吃,提着糖果袋子就走,还不放心搁在他的屋子里,直接提回了自己的院子。
天气暖和点了,沈契的脸色也新鲜许多,白日里还能自己挪到窗边的摇椅上晒会儿太阳。
吴岁晚想,若是不带着恐惧忧虑跑出来一趟,留在气候比较温和的吴县养老,沈契的病不会恶化得这么迅速。
沈长戈已然铸成的大错,赔上的不单单是吴岁晚的幸福。
天色将黑未黑,不点灯微微有一点看不清,点上灯也亮堂不了多少的时辰,吴岁晚推开卧房门,把装零食的袋子放在门边的小几上,随手就解开夹袄的衣带。
“呲啦”一声,微光一闪,吴岁晚惊叫,脱到肩膀以下的夹袄,被她快速提了回去,定睛一看,沈长戈举着灯台从床榻与窗框的暗影处走了出来。
“别怕……对不住……我在等你……等的久了,坐在椅子上稍稍有点困倦……嗯……没……没来得及出声……”
烛火昏黄,掩盖住了沈长戈爆红的脸色,长身玉立在屋子中央,表面看着还算镇定,但磕磕巴巴的语调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无措。
吴岁晚背对着男人系好衣带,再转回身,脸色可不太好看。
“你有什么事吗?”
沈长戈的嘴巴张到一半,便听吴岁晚冷声数落道:“我知道这个府邸姓沈,我是一个外人,只是寄住在这里。但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现在无处可去,也不好在父亲病重时,再给他多添烦忧。所以,我有当客人的自觉,你也应该拿出该有的尊重。就是七八岁,刚刚懂得男女之别的愣小子也知道,不能随便进女人的房间。更何况是在天黑之后,不声不响地躲在屋子里,难道是要图谋不轨吗?或者是你觉得丢弃我不够痛快,还想要变着法子的羞辱不成?”
吴岁晚越说越气,脸都气白了,沈长戈举着灯台发愣,只看得见女人嫣红的嘴唇,如夜风中颤抖的花瓣,抖得他心尖痒痒的。
“你究竟有什么事?要说快点说。”
吴岁晚不明白,这臭男人站在她的屋子里,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瞧,究竟想做什么?是呆傻了,还是攒着坏心呢?
“我……也没有什么大事……”
沈长戈脑子一片空白,他努力回想他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最后憋出来一句:“我给父亲寻的房子有眉目了……”
“哦!”这是好事啊!
吴岁晚的脸色立即由阴转晴,从沈长戈手中接过灯台放置在桌上,她理裙落座后,用手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示意男人坐下。
“在哪里寻的屋子?离斜月庵近吗?什么时候可以搬过去?”
吴岁晚饶有兴致的发问,沈长戈稳住心神,一问一答,仔细交代。
“房子就在云雾山的半山腰,距离斜月庵一刻钟的路程,山脚下有两个大村子,人烟并不稀少。只是房子也不太合乎我的心意,虽然是魏王建的,用料和布局都是好的。但他是为了夏季避暑而建,没有制备取暖,山里的积雪还没有化净,父亲的身子受不得荣城的寒气,怎么也要到四月初才能搬过去。”
云雾山的半山腰?
往山上走是斜月庵,往山下走是飞石村和枯木村。
缚誉的家就在飞石村,为她租赁的田地也在飞石村和枯木村周围。
这个房子找的真好,她既可以照顾沈契,也可以时常探望孙氏,最合心意的是她可以有大把的工夫,到山脚下看她的庄稼。